清儿躺在床上，蒙上了被子，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太多，早就让她疲惫不堪，小金子竟然还在这时候招惹她，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根本不会意识到错误！于是没过多久清儿就睡着了。

站在外面冻了一会儿，甄金有些受不住，不住揉搓胳膊让自己暖和一点。可屋子里迟迟没传来动静，莫非清儿不在里面？

蹑手蹑脚推开了门，里面的灯已经暗了，甄金走到桌前点燃了油灯，就看到清儿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将衣服拢上，在油灯前烤了烤手，不至于太过冰凉，觉得差不多了，然后连人带被子把自家娘子抱回了房。他们有自己的房间，何必跟小白抢地方呢？

看着她眼睛爬上了黑眼圈，甄金有些心疼，若她没有跟自己来西都，也就不用受这么多苦，是他对不住娘子。

无论睡得多晚，清儿总能准时醒来，这是最近养成的习惯。看着自己又回到了房间，清儿一阵气闷，这家伙，还真是无法无天！

“甄县令，甄夫人，王副将请你们去一趟停尸房。”

刚吃过饭就要去停尸房，清儿顿时觉得胃不舒服了，她真怕会吐出来。

甄金看清儿一直不理自己，知道她还在生气，而且停尸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于是让她留在县衙，自己过去了。

“甄县令，你看看这是什么？”王副将忍着恶心把一封浸满血水的书信递了过去。

将信接过，甄金看清了上面的字，“鄯州知府郭焱亲启”。心中似乎有什么闪了一下，甄金顾不上恶心，小心翼翼把信封拆开，就看到了一封写着西戎文字的书信。

王副将凑过来看了看，“这不是西戎文吗？好啊，原来这鄯州知府和西戎人有了勾结，难怪他们这么快就打到了秦州。兄弟们在前线卖命，这群文官却在后面拼命扯老子后腿，这样下去，这仗怎么赢？”

甄金学过一些西戎文字，大致看懂了信的内容。上面说只要郭焱不横加阻拦，让西戎军队顺利穿过鄯州到达秦州，西戎愿意三年不侵边，并且增加贸易往来，所得利润让与郭焱五成。信的末尾则是西戎大王的签名和私印。

王副将看的一知半解，“这是不是鄯州知府通敌卖国的证据？”

甄金点头，把信的内容说了一遍，王副将更是气得跳脚，一把将信夺过，“我这就去报告将军，这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尽快禀报陛下，免得这贼子逃了！”

王副将很快就消失了，甄金过了很久才扯起了嘴角，从知道郭焱叛国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而他也终于见到了实证。若他所猜不错，这些证据是风云探找到的，只是拿走的时候被郭焱察觉，这才遭到了毒手。

仔细查验了一遍尸体，甄金得知这封信是在大方寨人的尸体上得到的。为何这封信会出现在他们身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告发郭焱了。

甄金按耐住内心的激动，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清儿，可走到县衙的时候，却见门前停了几匹马。甄金恍然想起，他约了周边三个县的县令来此，共同商议筹粮计策。

进去的时候，果然看见清儿正在招待三人，“你回来了！正要让甄彻去找你呢，三位大人已经全都到了。”

甄金上去和三人一一见礼，“多谢三位大人不辞辛苦，肯驾临鄙县，请诸位来的目的我已经在信中说明。如今西都百姓仅存三分之一，但苦于没有粮食，百姓无法救治，想问问三位大人有没有良策？”

“甄大人都没有办法，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延乐和你们西都一样，百姓尽遭屠戮，城中血流成河，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如今我们也想开仓放粮，但仓中根本没有一粒粮食，这要如何放？”

“西平也是如此，除了向朝廷求援，根本没有他法。”

春义县令在旁边道：“我们倒是有点粮食，不过是因为仓库隐秘，没被西戎人搜到罢了，但也仅能供应县中百姓七日。如今也已经消耗殆尽，再也拿不出一粒粮食了。”

甄金道：“正是如此，我才要邀各位前来，我初来乍到，不懂鄯州的规矩，此前曾将县中情况报告给知府大人，却没收到任何回复。后来我派人去知府衙门，想问问情况，结果被人赶了出来。我想问各位的是，是不是我做了什么得罪了知府大人，这才不给西都放粮？几位都是前辈，晚辈这是第一次做官，还望三位多多提点提点。”

延乐县令胡子花白，身体还算是硬朗，“若是来商议粮食，老朽还想听听，若是官场之道，我就不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这个年纪了还在边关小县做县令。”

西平县令脸色黝黑，手上布满了伤口，“知府不会派粮。”

“这话我赞成！我在春义县也有三年了，从没见知府派过一次粮。本想着年后能够升迁，结果就遇到了西戎进城，如今也别想升迁了，只要不将我等革职，就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所以甄大人，想要拿到粮食，只能咱们自己想办法，靠不了知府衙门。”

这话甄金在百姓口中听过，如今得到同僚的验证，却更觉心寒。

“据我所知，今年朝廷已经调拨了赈粮下发，为什么我们连粮食的影子都看不到？三位不觉得这不正常吗？”

春义县令笑道：“甄大人还是太年轻，这在鄯州非常正常，若我们能收到赈粮，那才叫不正常。”

延乐县令捋着胡子表示赞同，“有些你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并不一定就会发生，等你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所以今日我们要怎么解决问题？还是说大家一起饿死？”

“若是有钱，那就去买，我是没钱。”西平县令道。

买粮确实是一种思路，但县令俸禄低，还要养活一家老小，让他们用自己的钱去买粮，这就是道德绑架了，他们没义务出钱。

而且大荒之年或者兵祸横行时，附近的粮价就会飞涨，即使有钱，也买不起能救活一个县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