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没工夫对这种叛国贼唏嘘,带着人去与程铭将军汇合,继续投入战斗。
既然甄金不在郭府,郭焱也已经死了,那就说明他已经安全,说不定已经和楚方、楚正回去了。
小白弯弓搭箭,箭箭命中,护在程叔叔身后,她早就盼望着能为国杀敌,如今也算是圆了梦想。只是战争比她想象中残酷得多,在西平县时她登高而望,见到的是尸山血海。如今加入其中,感受到的是弱肉强食。
大夏连年征战,却没有将北狄和西戎打服,所以他们肆无忌惮,在大夏的国土上烧杀抢掠。但凡朝廷能有一击必杀的决心,都不会是这种结果。
小时候她问程叔叔,为什么每年都要打仗,一次把坏人打跑了不好吗?程铭告诉她,是大夏没钱,每次一打仗,百姓就没有粮食吃,所以没办法把敌人打跑。那时候她不理解,从小养尊处优,没吃过苦,根本体会不了饿肚子的感觉。但现在她明白了,看着清儿和甄金每日为粮食发愁,计算着下锅的米数,她就知道,为什么打仗了。
其实她还是支持一次性将问题解决的,而现在也是一个良机,西戎和北狄的兵马几乎汇聚于鄯州,朝廷的二十万大军和鄯州的五万守军也尽在于此,若还不能分出胜负来,这场仗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战斗的时候是不会累的,或许是鼻端的血腥,或许是眼里的血光,又或许是战友们的尸体,这些无不刺激着人的神经,让人处于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中。胸中似乎有万千野兽纵蹄狂奔,昂首嘶鸣,想要冲出牢笼,尽情杀戮。
小白的箭射光了,趁着大军向前推进,她四处逡巡着尸体,回收上面的箭支。于她而言,冲上去挥剑力敌并不占便宜,还是躲在后面更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很快箭筒就满了,血水滴在了她身上,粘腻不堪。小白并不在意,右手随时捻着一支羽箭,观察着敌人。从小她就学箭,虽不敢自夸百步穿杨,却也能十发九中,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她似乎找到了狩猎者的乐趣,箭无虚发,射出了最好成绩。
程铭本来担心,让几名亲兵将她贴身保护,小白直接就拒绝了。
“程叔叔,我有自保能力,莫非你对自己不够信任?别忘了,我可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
程铭笑了笑,“好,是我多虑了!那你自己小心!”
小白学着军中礼节,回答道:“得令!”
很快就将对面的西戎兵杀退,程铭将军继续推进,眼看着前面道路分叉,出现了几条街道,他将人马分成三路,令他们分别进攻。只一点,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再不可分兵,主要是怕西戎人合兵一处,分开之后不是他们的对手。
到了前面,发现地上多了不少尸体,有西戎人的,也有鄯州守军的,显然这儿曾经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郭焱是鄯州知府,不可能不做一点抵抗,想必这些就是他派出来的兵。”
“看服色确实属于鄯州,虽然他们惯会做缩头乌龟,但如今为国捐躯,老子也敬他们是个英雄!”
程铭对鄯州守军素有怨言,他从未见过一方军队不作为到放弃抵抗,任由敌人深入腹地,无动于衷的。任何一个脑子没毛病的人,都会守好自己的地盘,而这些人,仿佛生怕鄯州不会遭劫,要拱手相让,还怕对方不收。
他早就看鄯州知府不顺眼,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郭焱作为鄯州的父母官,兼掌兵事,不仅没让军队发挥应有的作用,还把他们当成了私人物品,禁止赏玩。
程铭曾经和楚云聪开过玩笑,“鄯州知府这德行,莫不是要拥兵自立?”
楚云聪淡淡道:“小家子气的人,即使拥兵,也没本事自立,早晚他会捅出篓子来。”
“那你为何不向陛下谏言,罢了他的官,或者给他降职?”
“虽说小家子气,到底还有几人保他,我也无可奈何。”
那时程铭还笑话楚云聪,觉得他不如年少时一腔孤勇,任是天王老子有错,都会上前揪出错误,按律执行,如今莫不是怕惹上了权贵,难以自保?
楚云聪听了却不着恼,“你说的没错。锋芒毕露并非都是好事,会为家人朋友带来灾祸的。不过郭焱此人,却可以用一句话评价,多行不义必自毙,或许你马上就能看到。”
如今虽未亲眼见到他跳入火海,却也差不多了。能舍得派出鄯州守军,就像是守财奴终于舍得为自己买个窝窝头活命,可以说是郭焱最大的让步了。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西戎人,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哭号和惨叫,间或能听到婴儿的啼哭,瞬间戛然。
程铭怒了,欺负女人孩子的人,根本算不上是人,充其量是只畜生,他不能让这些畜生在大夏的国土上为非作歹!
小白将弓拉满,率先把箭射了出去,然后取箭,射箭,再取箭,再射箭,她要将这些恶贼杀死,一个不留!
几个西戎人应声而倒,惨叫声吸引了大量西戎兵过来,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弯刀闪着银光,如冲出栅栏的野狗,疯狂撕咬。
程将军率兵架好了盾牌和长矛,只等他们一到,直接攻击马匹。没了坐骑,看他们还如何猖狂!
这一仗打得昏天黑地,小白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高手过招,讲究点到为止,而战争,永远不会给你喊停的机会。
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再有一群人迅速顶上,到了后来,似乎来了援军,一句话没说就加入了战斗。而对方,尸体一排排倒下去,再一排排堆上,仿佛堆成了小山丘。
她心中有些无措,“战争”两个字在她心里变得越来越令人费解,她是为了大夏百姓而战,为了百姓不受欺侮,为了他们能活下去,能吃饱饭。
可对方呢?他们要为何而战?死在异国他乡,就是为了满足君主的野心吗?
北狄人是为了粮食,她可以理解,不事生产,那就掠夺。可西戎人呢?并未听说他们发生灾难,也从未听说他们受了大夏欺辱,他们的到来,总不会是来鄯州看一看风光?小白觉得,为了不值得的东西客死他乡,实在太过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