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账目的重要性,玉萝不甘不愿的应了声是,老老实实的回到柜台前,拿起了账本。
约莫一个时辰后,两人将账本收起,将铺子交给了沈家前来接替的人。
回到程府,已经是傍晚。
府门口,一个穿着干净利落的妇人,正翘首以盼的等着。
瞧见程桑回来,她连忙迎了上去。
“姐。”
妇人是个大嗓门,一个短短的称呼,愣是喊的震了三震,洪亮如钟。
程桑毫不意外也习惯了,一边下了马车,将带回来的账本递给玉萝,嘱咐她收到库房,一边回头问,“嬷嬷怎的等在这?”
妇人是程桑的奶娘,唤作杨嬷嬷,如今杨嬷嬷也是她弟弟程域的奶娘。
这个时辰,杨嬷嬷应该陪着阿域才是。
一听这话,刚刚还容光焕发的杨嬷嬷顿时没了声音,好一会后才愧疚开口,“公子正在置气呢,我哄不住,姐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程桑嘱咐玉萝的动作一顿,“嗯?为何?”
程域今年九岁,平日是个乖巧的性子,就是年纪使然有些顽皮,自从父亲出事之后,他已经懂事了许多,好端赌怎会置气?
“还不是三爷家的志哥儿!”
杨嬷嬷照顾了程桑十几年,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一听这话哪里还管的住自己的嘴,噼里啪啦就数落起来。
“今日姐你不在府里,志哥儿带了人来寻公子玩,也不知道跟公子了什么,他走后公子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连晚膳都没吃几口。
我偷偷问了玉菡才知道,志哥儿不知从哪听来的胡话,姐你卖财求荣,攀上了沈家的高枝儿,当着公子的面冷嘲热讽了一通,公子估计是气坏了。”
程桑蹙起了眉头,顾不得手中的账本,将东西一塞,“我去看看。”
“嗳,姐多费点心,公子还,你耐心点解释,他会明白的。”
杨嬷嬷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如今整个程府就剩下这么两个主子了,两人就是程府的根,她不想两姐弟之间的感情受影响。
“嗯,我知道。”
落秋院。
这是程域的院子,与程桑的住处只有一墙之隔。
程桑来的时候,在房间里没看到人,她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打开了放置衣物的大柜子。
傍晚昏黄的阳光打进来,露出来里面整齐叠放的衣物、被褥,还有最里侧,双手抱膝,垂头侧坐的男孩。
听见声响,他转头看来,破碎的阳光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静谧无声。
“出来吗?”程桑弯下腰,笑着朝里面的人伸出了手。
她家弟弟总是这样,时候闹脾气就喜欢躲进衣柜里面,每次还都要她抱他出来,她一猜就知道他在这。
男孩紧抿着唇,漆黑的眸子盯着眼前的手,一言不发。
程桑也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许久,男孩突然松开了抱膝的手,一个转身凶狠的撞进她怀里,突如其来的重量,直撞的她一个趔趄。
“姐,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满是哭腔的声音,在她怀中响起,隐隐还有温热打湿了她衣襟。
程桑撑着衣柜门稳住了身子,心中微酸,轻缓的拍着他的背,轻声轻语的哄,“当然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
男孩抽搭搭的哭,眼泪大滴大滴的落。
“程志,你当了沈家的女儿,以后会住到沈家去,不会带上我这个拖油瓶,他还,你会把我送去老宅,跟祖母他们一起生活。
我不要去老宅,我以后会很乖,也会听你的话,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程域哭的撕心裂肺,紧紧抱着她,好似松开她就会失去整个世界似的。
本以为弟弟只是单纯闹脾气的程桑,一听这话眼睛就红了。
她怎么可能丢下他!
“别听他们胡。”
她帮他抹泪,“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也是这个世上我仅存的亲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知道吗?”
“真的?”
程桑语气从所未有的肯定,“当然是真的。”
刚刚还嚎啕大哭的程域,顿时不哭了,松开紧抱着她的手落霖,擦掉眼泪,瓮声瓮气的挥拳。
“好了,你不准把我送走,下次程志再来,我一定把他揍趴下,让他胡!”
程桑笑眯眯应了声好,眸光却不自觉冷了下来。
程志是三叔家的孩子,年纪跟阿域相仿,以前父亲健在的时候,程志就经常来家里找阿域玩耍,所以今程志来,杨嬷嬷才没当回事。
可从刚刚的情况来看,分明是程家老宅那边有了什么打算,程志无意之中听到了,得意洋洋的来找阿域炫耀,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出。
他们果然还没死心。
收养阿域,既能分离他们姐弟,还能拿到属于阿域的那一份财产,果真好打算。
孩子哭的快,笑得也快,得了程桑的保证,程域一下便将之前的惶恐不安抛到了脑后,摸着自己扁塌塌的肚子,扯着她急忙往外走。
“姐,我们去吃饭吧!今晚有你喜欢吃的四喜丸子,快走!”
程桑收回思绪,笑着点头,“好。”
是夜,用完膳哄着程域睡下后,程桑叫来了杨嬷嬷。
“嬷嬷,劳烦你费心准备一份礼物,明日随我一道去趟沈府。”
杨嬷嬷一愣,她虽大大咧咧,却不傻,“姐是为了公子的事?”
“嗯。”
程桑颔首,一想到白日里的事,胸口满腔的怒意就开始不住的翻腾。
“我这行不通,他们已经打起了阿域的主意,谋算着将阿域送去老宅生活,我是晚辈,大伯三叔他们开口,我尚可以找借口不听,但若是祖母亲自开口,我留不下阿域。”
长辈赐,不敢辞。
不管这赐是好是坏,你不听便是你的错,要遭千夫所指。
“唯一的转机,在沈家。”
沈家家世显赫,在临州城里无人敢惹,只要沈家开口,老宅那边无论有什么想法,都只能重新咽回去。
为了阿域,她不得不求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