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是不是有人在唱歌儿？”也不知是风流耳朵特别尖，还是早就知道有这个安排。

谨怀和骁果闻言，全都停止说笑，凝神静听，果然听得有歌声从远处传来，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见一叶扁舟正在向他们驶来，舟中有一身着绿衣、蒙着面纱的妙龄少女正在自弹自唱，她的侍女侍立在一旁。

琴音流畅，歌声甜美，极为悦耳，使人不知不觉陶醉其中。细细分辨，方知是那支古老的曲调：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游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姑娘不错啊。”谨怀随口赞道，“不比宫里的差。”

风流将头向谨怀和骁果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道：“你们猜，那个唱小曲儿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骁果白了他一眼道：“我们怎么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你们猜呀！”风流对骁果不配合他的态度不太满意。

“能给个提示吗？”谨怀倒是愿意陪他玩玩，笑道，“总不能让我们漫无边际地乱猜吧？”

“我当然不可能让你们漫无边际地乱猜喽！”风流提示道，“你们想想就知道了嘛，刚才她唱的是什么曲子？”

骁果懒得理他这个没正经的，在一旁自斟自饮。谨怀倒是比较配合：“关雎，难道她叫关雎？”

风流得意了，立马做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摇头晃脑地道：“此女复姓雎鸠，名关关。”

“雎鸠关关？这名字……”因是在宫外，面对两个兄弟，骁果也没有平时那么严肃，一时没绷住，嘴里的酒差点儿笑喷了出来，“我说二哥，您这是又有情况了啊？”

谨怀却不屑地指着风流道：“即墨风流，人如其名，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你几时见他认真过啊？”

“我说大哥，不带这样的啊！”风流做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道。

骁果这个“木头”却也起了逗弄风流的心思，故作认真地思考了半晌道：“一个是关关雎鸠，一个是寂寞风流，好像，有点儿不太搭啊？”

“嘿，我说三弟，平日里看着你挺正经的一个人啊，敢情全都是假正经啊！怎么，连你也拿你二哥寻开心是不是？”风流故作气愤地“控诉”道。

骁果故作正经道：“大哥作证，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谨怀也问道：“老二，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看上这姑娘了？”

风流闻言，难得地收敛起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很认真地思量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是几个意思？”骁果挠了挠头，不解地问。

“我是觉得这姑娘挺不错的，我也觉得我应该挺喜欢她的，但我真不知道这种喜欢是不是那种喜欢，喜欢到了何种程度，也不知道这份喜欢究竟能够持续多久。”风流难得正经一回，实话实说。

“什么这种喜欢，那种喜欢的，你们文人就是这么磨叽。要我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儿那么多事儿。”骁果还是无法理解风流所要表达的意思。

谨怀却是听明白了，轻轻拍了拍风流的肩膀道：“老三在感情这种事儿上就是个木头，你跟他说了他也听不明白，等于对牛弹琴。不过大哥倒是听懂了，希望你早日找到真正的有缘人。”说着，朝风流举了举杯，“来，咱们哥儿俩再喝一杯。”

风流也举杯和谨怀碰了碰，笑道：“三弟不开窍，少不得咱们替他多操些心罢了。”

“不是，这明明是在说二哥的事情，怎么还扯上我了呢？”骁果一脸的茫然，想起风流的话又有些生气，没好气地道，“二哥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谨怀和风流皆忍不住大笑起来。

骁果觉出他们是在取笑自己，作势要恼，谨怀赶忙转移话题：“那位雎鸠姑娘弹琴唱曲儿都不错，要不咱们把她请到船上来，也好让老二近距离一睹那姑娘的芳容。”

风流闻言笑道：“我正有此意。知我者，大哥也！”

“行，行，你俩是聪明人，彼此心照不宣，就我一人是傻蛋，我不跟你们玩儿了，行了吧？”骁果没好气地说完，也不理会二人，继续自斟自饮。

“哟哟哟，还真生气了！我们可没招你惹你啊。”风流如此说，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谨怀也是难得可以不必在人前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开怀大笑起来。

风流邀请了雎鸠关关到自己包的船上。他是常来这种场所的，自然知道应该怎么邀请。雎鸠关关似也认得风流，脱口就能叫出“莫公子”，二人眉来眼去之间，也令人甚感暧昧。

风流向谨怀和骁果介绍道：“这位就是毓秀坊新来的头牌，雎鸠关关。”

说着，又向雎鸠关关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哥沈七爷，这位是我三弟木公子。”

“见过沈七爷、木公子。”雎鸠关关向二人福了福身道。

谨怀微微抬了抬手：“姑娘不必多礼。”

“不知三位贵客想听什么曲子？”雎鸠关关问。

谨怀见骁果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样子，转向风流道：“老二，这地方你常来，你来点吧。”

风流却道：“大哥在此，小弟岂敢逾矩？”

谨怀只当是风流常来此处，各支曲子都听得腻了，而骁果显然指望不上，少不得要自己来点。又怕自己漏了馅儿，被看出是外行，只得道：“那姑娘就拣拿手的曲子唱来吧。”

雎鸠关关于是道：“还是一首老调子，请各位赏鉴。”

于是她身后替她抱着琴的侍女把琴摆好，雎鸠关关坐下，调了一下音，但见纤纤十指在琴弦上捻熟地跳动，一支古老而优美的曲调便悠悠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