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谨怀的命令,又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哪怕灼华极力抗拒,景琮依然顺利地造成了他的诊断。
尽管心中早有预感,但真正确定的那一刻,景琮还是不免心中沉重。
志铁、灼华和扶摇感染的,的确都是瘟疫。景琮又不辞辛劳地尽可能多诊断了一些钟粹宫的宫女太监,尤其是贴身伺候志铁和灼华的,感染者不在少数。
这种瘟疫,景琮以前不曾见过,但显然传染性极强。而且,或许是因为病情拖得久了,也或许是幼儿本就体弱,志铁的病情,已经相当不容乐观,可以说是达到病入膏肓的境地。偏偏以他现在的身子又禁不起猛药,几乎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
如此幼小的生命即将夭折,绕是作为医者见惯生死,仍是不免唏嘘。
按照景琮的推断,钟粹宫中其他感染的人,都是被志铁传染的,所幸大部分目前看来病情还较轻,但倘若得不到妥善的治疗,病情未来会如何发展,景琮现在也无法下定论。也有几个病情严重些的,都是平日里贴身伺候志铁的宫女以及志铁的乳娘,与志铁接触较多。
景琮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按理说,以宫里的条件,作为尊贵的皇子,不应该染上这种瘟疫才对,可是偏偏就是志铁第一个感染。中间各种关节,明争暗斗,景琮自然也能猜到一些,无奈却并不是他区区一个太医可以左右的。
眼下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控制住这场瘟疫,将波及的范围尽可能地缩小,并且尽可能挽救更多的生命。
然而,因为这种瘟疫以前从未出现过,景琮也是第一次见,所以要想找到最适合的治疗方法,还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试验和研究。
在这段完全在黑暗里摸索的过程中,会有多少人被感染,又会有多少人丧命,景琮便无法下定论了,只能说尽力。
为了能尽快完成更多人的诊治,早发现、早隔离、早治疗,景琮一宿未睡。次日一大清早,所有太医一到太医院,便受到了谨怀的召见,告知了钟粹宫的情形。
出身低一些的太医,大多已经被派往了东北、川渝郡等灾区,剩下的要么是德高望重的老太医,要么就是出身世家大族的非嫡长子,虽然没有继承权,却也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来太医院也就是谋个差事,混混日子。
这种人大多吃不得苦,更不可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在得知宫里出了瘟疫的消息后,竟然不少人都纷纷想要辞职回家。除了太医院提点彭祖扁华以身作则,主动请缨外,竟再无一人愿意前往钟粹宫。
谨怀对此十分愤怒。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太医们平日里也就是给各宫主子们看看小毛小病,还不敢下猛药,大多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稍微要紧一点的事情无非就是照看一下有孕嫔妃的身孕,日子过得不要太潇洒。可是在此刻这种需要太医挺身而出的时刻,竟然一个个都当起了缩头乌龟!要是放在战场上,那就是逃兵!
这些高高在上的复姓世家子弟,还不如景琮以及前往灾区救援的何本初等人靠得住呢!
谨怀相信,若是何本初等人在,定然也是会主动请缨的。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个个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太医,谨怀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心烦。想要辞职不干?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谨怀心中冷笑。
不是一个个儿的都怕死,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么?那就抓阄决定,听天由命吧!
有四名太医就这样被倒霉悲催地选了出来,送进了已经被封锁的钟粹宫。只要宫里的瘟疫一日没有被消灭,他们就别想再出来了。
彭祖扁华身为太医院提点,谨怀命他统筹全局,敦促各宫做好防范事宜,严格把关药材的管控、调配工作,同时召集各位太医一起查阅典籍,比照景琮从钟粹宫中送出来的脉案进行研究,为此次瘟疫的治疗提出新方法、新思路。
值得一提的是,原先将志铁的瘟疫误诊为普通风寒的那位太医,这几日因为身子不适告假在家。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谨怀对此自然是心中警铃大作,忙命禁军随意给他安了个罪名抓进宫来,管他有病没病,一并关进钟粹宫。若是真染上了瘟疫,方便一并隔离观察和治疗;若是得的不是瘟疫,正好他也是太医,可以给景琮他们打打下手。
所幸,这位太医平日里都是一个人独居,没有牵连到更多的人。
钟粹宫中出了瘟疫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瞒得住后宫众人。一时间,昔日风光无限的钟粹宫,就这样成为了后宫人人谈之色变的死亡之地、绝望之地。
眼见着宫里如此兴师动众,灼华也是慌了神儿。她可不想在这里等死!她还没当上皇后呢!
灼华不知给她的祖父和母亲写了多少封信,只可惜,在刘琛的严防死守下,它们连钟粹宫都出不去,更遑论送到独孤府了。
因为谨怀对宫外封锁了消息,所以京城的百姓和各大世家暂时还不知道宫中发生了如此巨变。
只不过,但凡稍有些实力的家族,大多在宫里有眼线,此事未必瞒得住许久。
而且所有在京太医都被拘在宫里不准出宫,本身也很容易引人遐想。
更可怕的是,志铁染上瘟疫,十有八九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自然是知道真相,也不可能没有后招,这才是最令谨怀感到担忧和防不胜防的。
“信给舅舅送过去了吗?”
照顾着志钦歇下后,璃梦询问丹心道。
宫里的瘟疫终究是令她感到心神不宁,所以她写信给远在川渝郡的何本初告知了此事,并且附上了几份刘琛悄悄托人送过来的脉案,希望何本初可以帮忙一起参详参详,尽快找到治疗此次瘟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