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看着很是心疼,无奈劝不住无伤,只得瞒着她,偷偷地离开承乾宫,将此事禀报给谨怀。
谨怀在得知志钰染病后,早就忍不住想要去探望她了,只是无奈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个全都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谏。
常言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更遑论谨怀身为一国之君,他的生死安危,不仅仅关乎到他自己,更关乎着整个皇甫王朝的生死存亡。
谨怀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为了爱妻和爱女,也可以不在乎被别人骂成“昏君”,但他却不能让无伤和志钰因为自己被人戳脊梁骨,被人骂成蛊惑他的“妖妃”、“妖女”。
念及此处,谨怀也值得按捺下心中的焦急与担忧,强逼着自己不去承乾宫。
然而此刻,听到孤雁前来禀报,说无伤为了亲自照顾志钰,已经连着几日几夜不曾吃好饭、睡好觉,谨怀终于忍不住了。
那些不关紧要的人,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他最疼爱的女儿已经不幸染上了瘟疫,能不能挺过去还尚未可知,若是他最爱的妻子再倒下,谨怀也不知道自己大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更加疯狂的举动来。
一脚踹开拦在他身前抱着他的大腿苦苦相劝的易轩,也顾不上摆驾,谨怀健步如飞地冲到了承乾宫门口,不料却被无伤坚决地拒之门外。
谨怀用恳求的声音道:“无伤,你快让他们开门,让我看看你和钰儿。出了这么大的事,看不到你们,我无法安心啊!”
此刻的谨怀,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只是一个生病孩子的父亲,一个关心妻子的丈夫。
“臣妾和三皇女没事,陛下不必忧心。若没有旁的事,陛下就请回吧,朝中还有很多事等着陛下定夺呢。”
无伤特意用了“臣妾”、“陛下”这些字眼,就是为了提醒谨怀,他的身份,不仅仅是自己的丈夫、志钰的父亲,更是天子,是皇甫王朝的顶梁柱,在这等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意气用事,将自己置于险境。
“你让侍卫们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们。看到你和钰儿安好,我自然便会离开。”谨怀坚持道,“你不必担心钰儿会传染给我,连你都不怕,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更不能掉链子。你放心,我自幼习武,身体底子好着呢,之前去过那么多次钟粹宫,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
“‘不防一万,只防万一’,之前没事,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事。”无伤丝毫不为所动,“前面不知道五皇子感染的是瘟疫也就罢了,若是早早得知,臣妾相信,任何人都断然不会让陛下身处险境。”
见无伤这里说不通,谨怀也不再与之多费唇舌,转而沉下脸来,目光冰冷地看着守门的侍卫,命令道:“把门打开,朕要进去探望淑妃和三皇女。”
守门的侍卫却是没有动,只是垂首道:“陛下恕罪,臣等奉淑妃娘娘之命看守宫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之前让孤雁姑娘偷跑出去寻了陛下,已经是臣等失职了,淑妃娘娘还不知道要如何震怒,还请陛下莫要再难为臣等。”
“放肆!”谨怀闻言大怒,“朕是皇帝!朕说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是圣旨!你们难道想要抗旨不尊吗?”
那些侍卫慌忙单膝跪下。
“陛下恕罪!臣等绝不敢抗旨不尊!只是臣等更不敢让陛下置身险境啊!若有得罪陛下之处,臣等愿领责罚,只是还请陛下千万要三思啊!”
那些侍卫们也是心中暗暗叫苦。
他们自然知道抗旨不尊是什么罪过,若是可以,自然没有人愿意忤逆谨怀的心意。
然而,此刻他们却不得不这样做。
倘若他们迫于谨怀的淫威,放他进了承乾宫,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因此而导致谨怀染上了瘟疫,那他们的罪过可就大发了,比抗旨不尊还要严重得多!到时候,哪怕他们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偿清身上的罪孽。
所以,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跟谨怀顶着了。只巴望着谨怀能够理智些,尽快回乾清宫去,也好不叫他们为难。
但若是谨怀非要硬闯,或是大怒之下降罪于他们,他们还真是没有任何办法。
盛怒之下的谨怀正要发火,刚想发落了这几个侍卫出出气,宫门另一侧却又传来了无伤的声音。
“陛下又何必为难这些侍卫?哪怕你现在杀了他们,也没有人敢放你进来的。”
无伤语气淡淡,却是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当然,陛下若是执意要闯承乾宫,没人可以拦得住陛下。但是,臣妾会和三皇女一起自尽于陛下面前!臣妾宁死,也不愿做那祸国的‘妖妃’!三皇女本就染上瘟疫,已经够可怜的了,也绝不能再落人口舌,被骂成是不忠不孝之人!”
谨怀闻言苦笑道:“无伤,你这又是何苦呢?”
“陛下,您就赶快离开吧!自去年冬天以来,皇甫王朝已经够多灾多难的了,经不起再多的折腾了。多少大事等着您定夺,这个时候,您绝对不能出半点儿岔子!”
无伤苦口婆心地劝道。
“臣妾已经把四皇子送到了襄夫人那里,陛下若真是心疼臣妾和三皇女,就多去看看四皇子吧。只要陛下和四皇子都好好的,即便臣妾和三皇女挺不过这一关,也死而无憾了。”
“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谨怀不高兴地道,“无伤你听着,你和钰儿都要好好的!你们若是敢出事,朕就不要钟儿了,让他变成孤儿,看你心疼不心疼!”
虽是说着威胁的话,但谨怀的言外之意,却是令人感动不已。
无伤忍不住红了眼眶。
“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坚持住的,三皇女也一定‘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会一起闯过这一关!”
“那是自然!”
谨怀笃定地道。
“朕现在就册封钰儿为‘明珠公主’!朕的掌上明珠,便是老天爷也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