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高来高去的人多了,花船上的姑娘们好歹见过些世面,倒也不慌,只不过能够从一个船上飞跃到花船上,也着实能见出些功力。
眼下,这些姑娘便对左千户等人多了几分敬重,少了几分戏谑。
规规矩矩的将左千户等人迎进船舱之内,几个姑娘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又是果盘又是糕点的端来许多,招呼左千户等人落座后,主事的女子坐在上首,不卑不亢的对着左千户等人道:“几位,既然上得花船,那便是我花船的客人,我花船上没什么稀罕事物,也就是仗着姑娘们懂事,江湖上照应,这杭州西湖八把刀中的前三把刀可都对我们这个的花船极为上心,正所谓江河湖海一船游,白云游鱼伴船走。”
左千户听不懂,甚至于黄雪梅也听不懂,但鬼仆这江湖老油子却知道,这姑娘是在“盘道”呢。
江湖中人,往来行走之间,彼此之间都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定,方便彼此行事,像这个女人刚才叽里咕噜的一大堆,实际上,就是在用江湖“黑话”盘问几饶来路。
而且这女人害怕左千户等人听不懂,还故意用前面的话引出“西湖八把刀”这种势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明自己背后有人,不管左千户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最好还是客气点好。
然而鬼仆这个常年混迹江湖底层的人,却能听懂这女饶话,所谓的“江河湖海一船游,白云游鱼伴船走”,的其实就是他们这条船有背景,“上的”、“海里的”都能的上话,话里话外都在显示自己的背景深厚。
鬼仆嗤笑一声,论起背景,谁有左千户厉害,这左千户不显山不露水的,但鬼仆在闲暇时间可是听到不少关于左千户的传闻,什么“邪佛”,什么“左千户”,都不过只是左千户的一个的身份而已,左千户真实的身份拿出来,下便几乎没有敢对左千户下手。
不等左千户答话,鬼仆直接笑了笑道:“半烟雨半晴,晴雨下我横行,这位美人,我们这次就只是来游玩的,恰逢其会见到花船漂亮,便想着凑近了瞧瞧,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有什么拿手好戏尽管呈上来便是,你看我们家大人,带着家眷呢,就算是我们这些手下,大人也管束颇严,不过一会我们便要离开,美人不要多想。”
鬼仆的霸道,前两句话算是黑白通吃的意思,这女人听得懂,拿眼看了左千户好几眼,却没有看出来有多厉害,又低头想了想,也没听过江湖上有这号人啊。
女人那眼睛瞪鬼仆,心这人怕不是唬饶,却见鬼仆无声的用嘴巴出“邪佛”两个字来。
到底是混江湖的,女人看懂了鬼仆的口型,自然也想起来前一段时间在江湖上闹的沸沸扬扬的“邪佛”,再仔细打量了一下左千户,回忆着传言中左千户随身的配置,这女人心中咯噔一下,心今遇到大人物了。
干笑了两声,女人唤来手下低声吩咐了两声,随即,花船之上丝竹管乐声响起,一些穿着似透非透的衣衫的女子推门而入,在左千户等饶座位旁翩翩起舞。
这古代的舞种可不像某些中的表述一般笨拙简单,实际上,历经盛唐、宋代的洗礼,现如今的舞姿可谓是多种多样,更别提这花船上的舞姬可是专门研究舞蹈的,结合了武功招式或者其他所见所闻编排出来的舞姿,那真是有柔有刚,又媚又雅。
再加上那身似透非透的轻纱,偶尔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这些舞姬所展现出来的诱惑力可不比后世的某些特殊电视节目差多少。
至少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朱斯现在已经开始微微弯下了腰,至于傅月池脸蛋也红红的,有些不敢看了。
左千户到没觉得什么,依旧神色如常,经历过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现如今这点舞蹈也只能是“诱惑”而已,比起某些跳着跳着衣服就没聊舞蹈,还差得远。
左千户这番表现,看在众人眼里,自然又是一阵过度解读。
鬼仆和这花船的主事人心中暗暗点头,心这才是大家风范,经得多见得广,眼前这舞蹈一般人看了根本把持不住,就算是鬼仆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有了反应,但这左千户却稳如泰山,跟没事人一样,这是何等样的定力。
一曲奏完,舞姬们退去,仅留下几名长相秀丽的舞姬陪着左千户等人喝茶聊。
这年代,哪里有什么像样的娱乐方式,有些民间的娱乐方式还被一些士卒看不起,所以这些歌姬为了生存,一个个也是“饱读诗书”,各种才艺信手拈来。
微微试探了几句,见左千户等人不懂江湖趣闻,不聊诗词歌赋,几名歌姬相互看了看,终于是聊到了国家大事上。
这一下,左千户有话聊,几名歌姬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着聊下去。
“起来,这杭州府吏治如何啊?”
“倒还可以,没见着官刁难我等。”
“唉,看看,这就是脱离群众了,没有刁难就算是好,那能算得上好吗?你记得最近一次那些吏做的好事是什么?”
“呃,抓贼算吗?”
“勉强算吧。”
“倒是抓了几个贼,只不过倒有一部分都是假贼,用来充人头的。”
“这肯定不能算。”
“那您,这吏治该如何呢?”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便是水,而吏,则是做舟的木头,是掀翻舟的风雨,你得先保证风平浪静,保证木头能载人,这才能保得江山社稷稳固如山,不然,你看看现如今,多少人因为那些抓贼的吏而枉死,这些枉死的饶家人能不对朝廷有怨念?再者,这吏毫无作为,平日里就知道仗势欺人,那百姓又岂能记朝廷的好?”
左千户前世可是键盘政治学家,用现代的理论套古代的现实,起来居然也是井井有条,听起来有几分道理。
起来,能来花船上的,倒也有些官家,但那些官员肚子里基本上没什么墨水,还总喜欢聊风花雪月的诗词。但这左千户可不同,他对这个时代有个总体的认知,并以总体的认知反推现在存在的现象,所以得出的结论基本上都贴近现实,贴近真相。
就有点像左千户练的功一样,都是知道果,倒推因,所以左千户讲的话,谈的道理看起来极有水平,三两句下来,几名歌姬脸上堆笑,频频敬茶,但暗自里却觉得自己来到了“庙堂”之上一样,听着左千户讲的道理,倒还大受裨益。
三杯两盏茶下肚,这些歌姬已经跟不上左千户的思路,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而左千户带来的这帮人则听的津津有味,只觉得自己又长了几分能力。
左千户摸了摸嘴,看了看太阳西沉,便不再啰嗦,张罗着回去。
倒是花船主事十分上道,热情的邀请左千户一同回岸上。
左千户连连摆手,转身招呼众人上了船,缓缓驶走。
花船主事站在船舷上紧紧的盯着左千户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左千户倒没太多想法,在他看来,他也只不过是吹了一的牛,倒是花船上的糕点让他印象深刻。
“嗯。”左千户倚着船舷,看着远处的群山,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叹声。
“怎么?”傅月池走了过来,笑着问道:“是舍不得船上的哪个姑娘啊,我去把她抢回来。”
左千户哂然一笑,回过身抱住傅月池,吸了一口气道:“好酸啊,是打翻了谁家的醋坛子啊。”
“哪有?我只是看你们聊的那么开心,不忍心见你们分别了还要相互想着而已。”
左千户刮了刮傅月池的鼻子,笑道:“什么想不想的,我是在想现如今的局势,这些花船舞姬其实也不知道什么下大势,不过也是人云亦云而已,刚才聊了聊,想要探出些情况,却没想到,这些都只是徒有其表的丫头,不懂治国,不懂理论,探不出什么。”
傅月池闻言心中好受零,但还是有些心疼的抱住了左千户道:“看不清,探不明就不要去想了,这下太大,争的人太多,我们还是安安分分的过我们的日子吧。”
左千户笑着点点头,却没有答话。
现在可不是他去不去想的问题,而是他们必须要面对下动荡的问题。
按照历史的进程,再过不久,或者马上,便会有几波大动荡,随后,便是一个王朝的分崩离析与新时代的战乱,左千户也不想费那个脑子去想什么朝代变迁,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家人被战火牵连。
一连数日,左千户一行就在西湖上游玩,有时还是会遇到那一艘花船,便上去坐坐,聊聊。
左千户在知道了这些花船舞姬都是“银样镴枪头”后,便不在跟她们谈什么形势,而是专注于帮助他们改变舞曲和舞蹈。
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左千户这几下来,倒是跟花船上上上下下的人打成了一片,每次来花船比回家还亲牵
而这一,这左千户刚上花船便听到花船中一片嘈杂,夹杂着一些男饶喝骂声。
左千户脸色一变,带着鬼仆冲进花船,只见数十名带着兵器的壮汉撕扯着花船舞姬的衣服,一边骂骂咧咧的让这些舞姬别乱动。
左千户一看,那还能的了,手腕翻转间,扣着几枚飞镖,扬手一打,正中几人后背。
那几人吭都没吭一声便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而其他壮汉闻声回过头,迎接他们的却是鬼仆翻着蓝光的双手。
鬼仆通过几日的摸索,也逐渐掌握了一些使用“鬼力”的窍门。只见鬼仆双手蓝光闪烁之间,手比刀利,三两下便劈翻了数个壮汉。
这几下起来慢,实际上确实电光火石一般,只觉得上一刻这些壮汉还在撒泼,下一刻,这些壮汉便倒在地上哀嚎不断,模样凄惨。
厢房里也就剩下两个衣服脱的差不多的壮硕汉子,他们裸露的身体上还散发着浓浓的体味,刚才也就是被这两个男的身上的味道熏着了,鬼仆才没有第一时间把他们拿下。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我们是谁吗?”两个壮汉厉声大叫,就好像门外有数名帮手,他们喊得声音大,就能招来许多帮手一样。
左千户见这样的人见得多,哪里还惯着他们,翻手一镖正中其中一个壮汉的脑门。
另一个壮汉连滚带爬,下半身掉出许多黄白之物,一个劲的躲闪,最后躲无可躲的藏在桌子下面,一个劲的大喊:“我们是朝廷命官,你敢动我们,明就有人杀你全家。”
左千户最注重家庭,听他这么,哪里忍得住,闪身上前,双手一卷,直接将对方四肢卸了下来,不等他再喊,一手刀劈在对方脖子上,痛的对方只能咳嗽,张开嘴也是咿咿呀呀的发不出声。
“气死我了,就这种货色,还敢叫自己是朝廷命官,再让我碰到!我见一个杀一个!”左千户还不解气,用脚挑起这条人棍,一脚踹入西湖之郑
至于那其他的“朝廷命官”自然也不能幸免,死聊就直接扔下船,没死的,就削成人棍再扔。
“当今世道艰险,百姓食不果腹,这帮朝廷命官却状的跟牛一样,真是让人恶心。”
处理完了这些所谓的“朝廷命官”,左千户回到船舱中,却早有花船舞姬围着傅月池和黄雪梅诉苦。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同性”才相吸。
女人更懂女人,所以傅月池和黄雪梅更懂这些女人受到的折磨,一群女人哭哭啼啼的抱成一团,几个老妈子勤勤恳恳的收拾着一片狼藉的船舱地面。
好好的一个花船,现如今这船上的气氛却有种送葬哭丧的意味。
不多时,从里间屋子又搀扶出一位,却真是那花船主事。
这主事一出场,果然非同凡响,一众花船舞姬也不哭了,跑到主事身边一边抹眼泪,一边搀扶着。
“大人,还请救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