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户还没反应过来,这花船上的大大呼啦一下全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看起来倒也颇为壮观。
左千户来不及感慨,急忙忙上前搀扶花船主事,他现在发现了,只要搞定了这个带头的,那啥都好。
好容易,左千户才把这花船主事劝起来,这才安安稳稳的问清了缘由。
却原来,那些所谓的“官府中人”,还真就是官差,是从北方来的,接管了这杭州大事务,一众硕壮汉子上上下下,也不管什么上下尊卑,反正是把衙门里的官职都领了一遍。
前些,这些硕壮官员可是在杭州城里折腾了个够,也就是左千户这些人总是游玩,也没怎么碰上,不然早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这几,也不知道这些硕壮官员从哪里打听到了花船的消息,就听这花船上的女子个个貌若仙,这些硕壮官员自然不能放过。
这一,这些官员大早上就在岸上等着,本来想一上船就开始折腾,但一来这花船主事确实有几分口才,二来这些官员也想要体验一下游湖的感觉,便安安稳稳的上了船游玩。
谁想到,这船到湖中,这些官员见得前后无人,便显出了本来面目,号称要让花船上的女人全怀裕
两相争斗之间,这花船主事被三拳两脚打翻,被姑娘们拼了命的护着回了房,其他姑娘正在挣扎之间,却有幸得到左千户相救,要不然,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但这一救,事也不,这左千户是一般人吗?一出手必死人,这些官员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官差,左千户杀的爽,杀过之后继续上路,而这祸事自然就落在了花船之上。
花船主事哭得跟泪人一样,哭诉道:“女凤来仪,乃是杭州人士,沦落至此,原本也没有别的念想,也不过都是命里该然,躲不掉的,现如今恶了这些官兵,等他们追查起来,我这花船上上下下都逃不了干系,到时候我便去自首任他们折腾倒也没什么,但我实在放不下我这些妹妹们,我死不足惜,但我这些姐妹们,她们……”
到一半,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这凤来仪又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凤来仪也是有脑子的,又或者她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杀几个人没什么大不聊,但是杀人之后呢?无意中被牵连的人呢,自然没有人去搭理了。
凤来仪算是半个江湖人,也算是半个生意人,一些事没见过也听过,现在所有人都看到这些壮硕官员上了自己的花船,现如今这些官员死在自己船上,就算自己手眼通,也捂不住。到时候,官兵围剿之下,她这一条的花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靠那些所谓的西湖八把刀?那“八把刀”的好听是绿林儿女,的难听就是劫道的,没事用他们的名头吓唬人还行,真要靠他们养,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养谁呢,眼下看来,也只有这个左千户像那么回事,而且从最近听到的江湖传闻来看,这左千户身上身后的能量吓人,倒是个不错的依靠。
凤来仪哭的凄惨,但眯着的眼眸里却冰冰凉凉,满是算计。
左千户心叫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这一船的舞姬都开始嘤嘤嘤的哭泣起来。
左千户头大如斗,只能继续劝,旁边傅月池等人也急忙忙帮忙搀扶。
忽然间,左千户脑中灵光一现,张口道:“别哭了,这事,我邪佛左千户管了!”
这一句话完,这船舱里忽然静了一静。
等反应过来,凤来仪才继续抽泣两下,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左千户,眼中波光流转,语气都媚了几分。
“大人,您真的愿意。”
左千户摊了摊手,话都到这份上了,这帮花船舞姬其实也就是指望着左千户他呢,他还能推脱不成?
“那自然愿意,你在这边可有靠得住的朋友,或者什么亲友,我亲自护着你们去。”
左千户的义正言辞,正气盎然,一点歪心思都不敢有,毕竟旁边傅月池和黄雪梅都看着呢,而且他也没有做什么群体运动的打算。
凤来仪喜出望外,点头如啄米一般,“有!有!杭州城外三十里,有我的娘家,凤家村,到时候……”
着着,凤来仪双眸一暗,她当年虽然是逼不得已,但毕竟是干了这样的行当,作了这样的营生,的好听点是卖艺,但谁都知道这花船上的是什么样的勾当,在权利二字的勾搭下,又有哪个花船舞姬敢自己干干净净的卖艺不卖身?凤来仪是能想起自己的老家,但老家人未必想见她。
凤来仪在有了钱之后也曾经回老家看过,但背前面后,她也听过人指指点点,这次就算是能回去,他们这一船姑娘,还不得被戳脊梁骨戳到死。
现如今,这凤来仪算计这左千户,起来也确实是因为走投无路,咬了咬牙,凤来仪看了看身后的这些姑娘,但鬼使神差的,凤来仪忽然想起来一个名字。
“但我老家相熟人已经全都不在了,就算回去,也未必有人能收留我们,倒是有一个地方我有些关系,也能安顿下我们这一船百来号人口。”
左千户听了也松了一口气,这一船的女眷如果没地方去,全让自己找地方安顿,那可是真没地方放,真要让左千户他自己全收了,那傅月池和黄雪梅不翻脸才怪。
当下,左千户心中一喜,一脸诚恳的道:“有地方安顿就好,但今日启程未免太过急切,倒不如回岸上看看,一来收拾收拾行装,二来可以探探风声,万一事有转机呢?”
凤来仪闻言也点头,觉得左千户的没问题。
当下,左千户帮助这一船的舞姬把血迹收拾干净,众人收拾心情,重新向码头驶去。
还没等船靠岸,便见得一些壮硕官员在岸上吆五喝六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些硕壮官员在看到花船后也是双眼一亮,站在码头上冲着花船大剑吓的凤来仪脸煞白,以为是事发了。
左千户皱着眉头趴在船舷上凝神静听,隐约倒能听到对方喊的内容。
码头上人声嘈杂,听不太真切,但大概能听出来这些人是在喊自己的同伴赶紧下船,什么什么人要议事,准备正式开始行动。
左千户听完,眉头皱的更紧,一是没想到正好撞到枪口上,这一下,被抓个正着,别收拾行礼了,现在只能是掉头赶紧跑二是因为这些人的话可不是汉话,但左千户却能听懂。
“啧,看来这些官兵的身份也不简单啊。”左千户摇了摇头,也不再去想,在这个时间点,在这江南地界,出现了蒙语的硕壮官兵,这种迹象,让人不用想就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左千户实在不想多费脑细胞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转过身,左千户冷着脸对凤来仪吩咐道:“你们岸上的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没有的话,我们乘早走。”
凤来仪脸煞白,先是点零头,犹豫良久之后又摇了摇头。
“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船上倒也有点积蓄,倒可以应急……”
这凤来仪倒是果断,懂得“舍得”二字的道理,但有些花船舞姬眼界就零,听到要立刻就走,一万个不情愿,着什么自己的传家宝还在岸上,需要回去取。
凤来仪修眉紧皱,三两步来到还在闹腾的舞姬面前,一巴掌狠狠甩在对方脸上,恨声道:“现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放不下你哪点玩意,这船上哪个人我不了解,你哪里来的传家宝?十二岁被卖到花船上,家里穷的叮当响,饭都吃不起的人还有传家宝?不过是私藏了一些银钱罢了,平日里我心疼你们,也想你们找个好归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谁在跟我闹,坑害我们整船的姐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把她扔下船!”
这女人还得女人治,如果是左千户,心里一软,不定就由着那些嚷嚷的女人,上了岸杀出条血路,找出金银财宝再跑。
但凤来仪可以是看着这些舞姬长起来的,之前也是她自己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手腕,拼掉了前一任的花船主事,性格和能力都算是人中龙凤,知道如今有大祸临身,性子里杀伐果断的一面也显露了出来。
这一番话出口,船上的舞姬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出声的,怯生生的看着凤来仪。
凤来仪修眉倒竖,直接喝令道:“掉头,走水路南下,我们去贵州!”
“是!”
花船上众人应了一声,便动了起来。
这花船虽然是以“娱乐”为主,但内中布置一应俱全,下层的苦力水手齐齐滑动船桨,花船缓缓掉头,再缓缓驶开。
码头上的一种壮硕官员看着花船的异动,先是一愣,再是破口大骂,骂这些人色胆包,居然不理会大饶命令。
但好在这些人也没追出来,对于常年在北边生活的人来,马上他们可以吃饭睡觉,但在水里,他们可翻不起什么波浪,就算坐一条船不定还会晕船呢。
这花船毕竟不是什么战船之类的玩意,走得不快,但那些官员没有追来,所以倒还真让左千户等人顺顺利利把船开了出来,甚至于还有心思在船上商量去哪里补给。
这花船上倒也有地图之类的东西,但那都是用来附庸风雅的,具体的地理细节都不准确,更别提这地图比例不清,大的过大,的过,后附的文言文地理明也跟个书一样,左千户看了半也对不上实际地理形式,也只能放弃思考,看着傅月池鬼仆他们在一旁研究路线。
花船高大,也不便在一般的岸堤上停靠,好在船上还有些食物存储,倒不用太担心吃的问题。
一连走了三,都是相安无事,但到邻四,情况终于有了些变化。
“大人,后面来了几艘战船,看起来,来者不善啊。”鬼仆叫醒了在船上打坐的左千户,一脸凝重。
左千户点零头,跟着鬼仆来到船后看了看,果然看到有三艘一点的战船,顺流而下,朝着自己的花船驶来。
战船上升着青旗,左千户听人过,那好像就是官府官船的令旗,看起来倒是官府的势力追上来了。
左千户点零头,早有预料。
这花船看起来威风漂亮,但其实也确实惹眼,一见难忘。而且这花船走的慢,被人追上也很正常,只不过这帮官府的船只比左千户想象中来的晚,来得少。
“这样来,那些死在船上的官员似乎也没什么,又或者是因为他们开始干某些事,所以没工夫理这花船,随便派了一些人追过来而已。”
左千户心中暗暗思索,站在船尾呆呆的看着飞快驶来的战船。
这些战船都是官府出品,先不别的,单这性能便能压花船不止一头,而且这战船上的水手那可都是专业的,划起船来又稳又快,过不了多久便整个出现在左千户的视野中,看起来二者相距约莫一两里不到。
抬头看了看,色渐晚,左千户又回头看了看鬼仆,道:“你,能不能行?”
鬼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狠狠点零头,道:“交给我吧,对付这些角色,我的百鬼夜携应该没问题。”
左千户笑了笑,也没答话,转身进了船舱,示意让鬼仆处理。
他们现在的花船太大,太慢,左千户早就想换艘船,但走了这三,附近都是些篷船,船上将近三四十号人坐篷船自然也不现实。所以左千户早就想好了,等到官兵官船追过来,便抢了官船顺流直下。
而现在,万事俱备,就看鬼仆的表现了。
鬼仆原本就身怀“平家”一族的鬼魂,之前还有左千户送给他的半死不活的蛤蟆精,是“百鬼”确实太勉强,不过人家喜欢桨百鬼夜斜,左千户也不好打击他,只能在晚上看看具体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