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回了涟漪阁之后,气性依然很大。
但是沐浴更衣之后心下却是舒缓了许多。
宋元早早的便是准备要和衣而睡了。
若是她的消息没有出什么问题。
这一晚怕是她在这广平王府呆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只是当宋元刚刚掀起床围前的纱帐坐了下来的时候,脸色却是一瞬间就黑了回去。
夏侯锦山什么时候睡在这里的?!
宋元当即便起身要走,准备换个地方去睡。
却是被夏侯锦山一把拉了回去。
“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啊?”
夏侯锦山声音有些凉凉的说道。
看起来倒是清醒了许多。
许是酒醒了。
如今被迫躺在他腿上的宋元当即便紧张了一下。
他该不会想起来她刚刚打他的事情了吧?
宋元也不回答他先前的问题,反而是环着他的手臂问道,
“王爷何时来的?竟都不告诉臣妾一声......”
夏侯锦山闻言便揉了揉额头,
“喝酒误事,本王先前似乎是醉了,从宫里出来之后的事情便不太记得了,竟也不记得是如何回来的,醒了便来这里寻王妃。”
“王妃可还记得本王是如何回到王府的?”
宋元见他明显便是一副喝断片儿的样子,松了口气的同时自然也不会提醒他先前的事情。
只是一脸真诚的眨巴着眼睛,
“王爷上了马车便醉了过去,一直睡得很安稳,只是中途马车险些翻了一次,王爷同臣妾一起摔下来了呢。”
“如今臣妾见了王爷安好,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呐!”
宋元说着便煞有介事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肝所在的地方。
看着夏侯锦山的样子不能再真诚了。
夏侯锦山自然也是信了,虽然皱着眉头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看着怀里的人儿一脸关切的眼神却也不得不信。
“竟是如此,那王妃可有伤着?”
宋元憋笑憋得实在辛苦,便只能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强行的挤出几滴眼泪来。
“臣妾无碍,只是被王爷撞得后脑磕了一下,起初痛极了,如今却是不怎么痛了。”
宋元说罢还委委屈屈的看了夏侯锦山一眼。
夏侯锦山当即便是有些歉意的看着宋元,伸手去碰她的后脑,
“来,让本王看看。”
如今宋元刚刚沐浴完,头发披散开来像黑色的锦缎一样。
滑滑的。
凉凉的。
夏侯锦山起初只是给她揉了后脑,如今却是觉得她的头发甚好。
他虽然也有这样的长发,但是却比不得宋元这发丝的柔和。
像在海水里摸到的水草。
像精心织就的云锦。
夏侯锦山抱着宋元慢慢的给她揉后脑。
宋元也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不说话。
夏侯锦山的手法笨拙,但是却揉的很有耐心。
宋元也没由来的平静了下来。
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放空。
夏侯锦山身上的酒气散去了些,如今反倒是有着一些松木的清香。
许是他书房里的气味。
许是别的。
混杂着微微残留的酒气,有种让人平静香气。
宋元渐渐的有些犯困。
这夏侯锦山的怀里当真有些适合打个盹儿什么的。
就在宋元眼皮渐沉的时候,夏侯锦山在她耳边说道,
“若是,本王出了远门,王妃乖乖的在王府里等本王回来可好?”
宋元揉了揉眼睛,
“王爷要去哪里?”
夏侯锦山理了理她的发丝,
“此事不能告诉王妃。”
宋元微微打了个哈欠不再说话。
夏侯锦山欲言又止,沉吟了片刻还是继续说道,
“若是,本王走后有人为难与你,莫要与他们冲突,且等着本王回来与你做主。”
“王妃只消安心的呆在王府便是。”
宋元困的眼皮打架,夏侯锦山说的这些都是她已然知道的事情,当即也没有什么兴趣去追问去听。
天大地大都不比她如今睡觉重要。
夏侯锦山酝酿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一番话。
心下想着这死女人如今定是感动坏了,才会这般沉默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为好。
也不枉费他这一番仔细的安排。
却是不想,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怀里的这位说出什么感激抑或是感动的话来给他听。
这才偏过头去看她。
这死女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便已然睡了过去。
合着,先前他那些话都白说了......
夏侯锦山抱着睡熟了的宋元,抬头看着纱帐,一脸无言。
良久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宋元放在床榻上。
有些憋屈的给她盖上了被子。
这才在一旁躺了下来。
夏侯锦山连连摇头。
不停的叹气。
这一晚他原未曾打算过这般盖着被子连天也不聊的纯睡觉啊......
夏侯锦山叹气归叹气,却也很快就睡了过去。
虽说是饱含了重重的心事睡了过去的。
一夜很快便过去了。
宋元再醒来的时候初阳已升至高处。
夏侯锦山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想必他如今已然在大齐的点将台了。
宋元让程云节给她找了一身男装换上,便从王府的密道之中出了府。
程云节早已探查过,夏侯锦山一早便已吩咐了府里的下人。
决计不会有一人告诉他们主仆二人他去攻打大泽的事。
广平王府如今也已然被封的固若金汤。
夏侯锦山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她再出府。
好在是他们早有准备。
这涟漪阁里早已备下两个体型相似的女子。
宋元在府里的时候一向不喜人前来打扰,虽说也并非能够瞒的下去许久,但总归是能够撑上一阵子。
但凡宋元离了王府,那位女子便会“旧病复发”。
一时半刻的总归是不会被察觉出来什么端倪。
宋元和程云节骑着马带了斗笠远远的看了一眼已然开始出发的齐国大军。
良久才是一声叹息。
“若是嫁过来的是真的舞阳,抑或是我没有如今的事情要去做,我便只得呆在这广平王府之中,
当一个傻子,又或者是大齐用来要挟大泽的一枚棋子。”
若是她没有这另一层的身份,一旦大泽灭国,她日后呆在这广平王府之中,心底该是何等的悲凉......
她原是有些心软的。
夏侯锦山毕竟待她也并非是很糟。
虽说总是挑三拣四的,倒也未曾真的如何过。
养伤的这些时日也多少算是受了他的照拂。
只是如今战事将起。
宋元才意识到两人依然是天生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