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柳箐吃的是心满意足,而且比起以往,还多吃了小半碗米饭。
放下碗筷,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后,她便对候在一旁的小丫鬟说道:“小雨,赶紧收拾一下,咱们好早点去办事!”
“是……”夏雨低声应了一声,有些不情不愿的走到桌边,慢吞吞的收拾起碗筷来。
柳箐刚开始倒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在她心里,自己的这位贴身丫鬟,做事一向十分干净利落,根本就无需别人去催促。
可等一杯香茗喝完了,她才终于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桌上总共只有三个盘子,外加一碗一筷,放在平时,收拾起来,绝对用不了盏茶功夫。但小丫头却足足花了半柱香的时间,到现在也没能收拾完毕。
事出反常必有妖!
念及此处,柳箐不禁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小雨,你有什么心事吗?”
一听这话,小丫头心中顿时一惊,知道自己的“把戏”被自家小姐给看穿了。急忙抬起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故意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问道:“小姐,我没事啊!”
“呵呵……”柳箐手一指,笑着“提醒”道:“小雨,你看看,就这么几样东西,你收拾了快有半柱香的时间了!”
“不会吧?小姐,你怕是记住了!”
“记错?怎么可能?”柳箐一晃手中的茶杯,笑道:“小雨,你看我一杯茶都喝完了!”
“哦,是吗?”夏雨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小姐,我这就去给你再泡一杯茶!”
“算了,回来再喝也不迟!小雨,你还是快点吧!”
“嗯,马上就好!”小丫头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稍微加快了些。
可即使这样,那速度也不会比乌龟爬行快一分!
所幸,桌上的东西,本来就少,再拖也拖不了多久。就在柳箐快要失去耐心的前一刻,小丫头总算是收拾好了。
“走吧,小雨!”淡淡的撂下一句话,柳箐转身便走。
可前脚刚迈出门槛,却又陡然收了回来,望着缓缓而来的身影,双眉一扬,心想着她现在怎么来了?
随即,便弯腰福了一福,笑着打了声招呼。
“贞姨娘,您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柳万福的小妾——花如贞。
看起来,这位昔日的青楼女子和柳府千金私底下的关系不错,听到问话,微微一笑下,直呼后者的闺名,轻言细语道:“紫晴,是老爷让我过来的!”
“我爹?”柳箐一怔,脑中转了一圈,立刻就知道眼前之人,十有**是为那位名义上的夫君烧纸钱一事而来。
当即,心中不由得暗自怪罪大管家的多嘴,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先转头吩咐道:“小雨,给贞姨娘泡杯香茶过来!”
随后,一侧身,又道:“贞姨娘,站着说话不方便,进来坐吧!”
这话一落,只听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好咧!”
“好!”
前面一道,是夏雨的。
小丫头一见有人上门来找小姐,心中一阵暗喜,乐呵呵的跑去泡茶了。
后面一道声音的主人,自然是站在门口的花如贞。
与小丫头一样,她也是满面笑容的应了一声,伸手挽住柳箐的玉臂,一起跨进了大门。
这一次,夏雨的速度,比之刚才,明显要快得多。
双方刚分宾主坐下,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茗,就摆在了她们的面前。
花如贞没有讲什么废话,三言两语便把来意说明了。一切与柳箐先前猜想的并无出入!
末了,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
“紫晴,老爷说,他以前是看走眼了,那位并不是个什么易与之辈,城府应该极深。我想,你还是要多加防备才是!”
“嗯,贞姨娘,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柳箐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狐狸,早晚都会露出尾巴来。只要他人在柳府,我会一直盯着不放。贞姨娘,还请您转告爹爹,让他放宽心就好!”
“好的!”正事交代完毕,花如贞轻噓了口气,款款而起,扫视了一下四周后,岔开话题问道:“紫晴,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好东西啊?”
“这个……”柳箐稍稍迟疑了一下。
与眼前之人打了一年多的交道,她自然知道话中的“好东西”,到底指的是什么。
花如贞显然也是个聪明人,一见对方有些为难,立马闻弦知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笑道:“噢,紫晴,我也就是随便问问罢了。如果不太方便,那就当我没问好了!”
“贞姨娘,您言重了,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柳箐有点不自然的笑了笑,低声说道:“不瞒您说,我最近还真收录了一首好诗!您要是感兴趣,我这就去取来……”
……
小屋内,不知何时,已经点上了一支蜡烛。
烛火摇曳中,骆飞盘腿而坐,手托着下巴,**着上身,一脸纠结样。
在他身边,摆着两套衣服,一新一旧,一红一素。
新衣是大红的新郎服,记忆中,书呆子也就是在成亲那天穿过一次。
而旧衣服,是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麻布长衫,对书呆子也有着一定的纪念意义。
是书呆子考中秀才后,其母亲亲手纺织布匹,花了几天才赶制出来的。
娘的,穿哪套好呢?
有些苦恼的拍了拍额头,骆飞干脆一咬牙,取出一枚铜钱,抛向了桌子。
说来有些好笑,这是他前世保留下来的一种坏习惯。
每逢遇到无法择决的事情,他总喜欢抛出硬币,让老天爷来做决定!
“噗……”,一声轻响,铜钱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倒下了。
字面朝上!
印有“大乾通宝”四个繁体字,端端正正的面朝屋顶。
“嘿,就穿它了!”骆飞呵呵一笑,麻利的套上旧麻衣,背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裹,摔门而去。
在路过院中烧纸钱的地方,默默的站了会儿,低声自语道:“书呆子,一路走好……”
随后,毫不犹豫的直奔最西面的一段围墙。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书呆子的记忆没有出差错的话,在那里有棵枝繁叶茂的大杨树,爬上去,可以很轻松的跨过围墙,离开柳府。
……
一切依旧。
杨树耸立,长势喜人,紧挨围墙边,不少枝干已经偷偷越过了界。树叶随风哗哗作响,如同无数只手掌在不停的挥舞着。
弯腰整理了一下长衫,夜色下的人影便一纵身,抱住了大树,四肢同时发力,不一会儿,便爬到了离地两尺有余的地方。
抬头看去,离那墙头,大约还有三尺不到。
胜利在望!
得意的一笑,骆飞就准备继续一股作气的爬上墙头,逃出“生天”。
可他明显是忘了一句话,好事多磨!
就在这时,突然,“汪汪汪……”的一阵狗叫声传了过来,还没弄清楚情况,六只健壮的大狗,便将大树团团围住,龇牙咧嘴的狂吠不止。
更有那么一两只,跳将起来,一口咬住树上之人的衣摆,后肢半蹲,就那么使劲往下拉……
紧接着,又是一阵杂乱五章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举目望去,只见一片火光在迅速移动,隐约中,还能听见人说话的声音。
此情此景,骆飞心中当然有数。知道这火光是灯笼,而那些人影,应该就是柳府晚上巡夜的家丁。
凭着直觉,他知道现在不走,一旦这些家丁来到,自己绝对就走不了了。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换成前世,就算家丁人数再多一倍,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一碟小菜。
可现在,却只能是截然相反。
否则,何用出此下策?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当下,这位柳府的赘婿,没敢有半点耽搁,牙猛得一咬,开始奋力往上爬。
但他好像又忘了……
只听到“嘶……”的一声,长衫终于不堪重负,被狗嘴撕下了好大一片,提前终结了自己短暂而又不幸的一生。
“娘的,人欺负我也就罢了!现在倒好,连你们这些畜牲都敢如此欺负老子了……”
看着无法包住臀腚的半截长衫,骆飞不禁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随即,使劲往上又连爬了几下,手一搭墙头,狼狈的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