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多,亲兄弟再次见面,那场面自然是无比的温馨。
看得出来,书呆子和骆阳这对兄弟,感情极好。
刚见面,小家伙就十分亲昵的抱着眼前这位“哥哥”的大腿不放,嘴里不住的问东问西,一刻也没能闲的下来。
脸上的笑容,怕是要比天边的朝霞,还要灿烂几分!
许是被小家伙的真诚所打动动,又或是自己的前世本就很喜欢小孩子,再可能就是书呆子留下的执念作怪……
总之,不过短短的半柱香时间间,两人之间就完全没有一丝隔阂。
畅所欲言中,骆飞是完全进入到了作为哥哥的角色里。
对于小家伙的问话,几乎是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有涉及到那些实在无法回答的问题,比如兄弟间不为人知的趣事等等,他才会略微含糊的一笔带过。
至于先前那会不会言多必失,露出马脚之类的顾虑,早已不知被他给扔到哪个旮旯里去了。
小家伙是越说越起劲,手舞足蹈着,小脸由于过度兴奋而涨得通红,全然不顾的吐沫横飞。
瞧那架势,像是要将这一年多积攒下来的话,一口气都给说完似的!
骆飞也不气恼,半蹲着身躯,一张沾了不少口水的脸庞,始终保持着微笑。时不时,便伸手擦去小家伙下巴的口水。
一柱香后,骆阳终于说累了,长长的喘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哥哥,我说了这么多,你听的烦不烦啊?”
“不烦!”骆飞站直了身子,顺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柔声的说道:“你是我弟弟,哥哥怎么会烦你呢?”
“哥哥,你真好!”送上了一个发自内心的马屁后,骆阳依旧抱着心中哥哥的大腿,仰着头,又一脸期待的问道:“哥哥,那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不……”骆飞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正准备继续往下说,却陡然感觉到腿上一松,再低头一看,不禁当场色变道:“虎子,你怎么啦?”
骆阳没有回答,只是刚刚还笑容可掬的小脸上,已然是涕泪交加。
但即使是这样,这位从小就没了父亲,如今只有十岁的孩童,却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同时,双手拽得紧紧的,低头头,就那么一步一步的往后慢慢倒退着!
一见小家伙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骆飞心里突兀的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想也不想的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人,倒是抓到了!
可骆阳却仿佛再也不认识眼前之人是自己的亲哥哥,不仅手脚拼命挣扎不休,没轻没重的乱捶乱踢,而且嘴里还发出如同野兽濒临死亡时才有的呜咽声。
此刻,小家伙的这种表现,如果换成别人来,也许一时半会儿会感到很棘手,但对于骆飞来说,早已在前世见过太多次了。
身为曾经是华夏特种部队顶级高手的他,心里自然非常的清楚,弟弟现在的这种举动,纯粹是一个人在受了极大的刺激后,才会出现的一种很不正常的本能反应。
当下,也不忙着问话,而是立刻展开了安抚措施。
……
得益于前世的丰富经验,一通忙碌后,骆阳终于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小家伙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自然而然的扭了扭身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便像只柔顺的猫咪,半闭着眼,趴在骆飞的怀中,一动不动。倒是他流出来的鼻涕眼泪,将后者的胸前给浸湿了一大片,皱巴巴的团在一起,犹如一块烂泥。
骆飞没有在意这些,轻抚着小家伙的后背,和声细语的问道:“虎子,告诉哥,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哥,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傻瓜!我刚才就说过了,你可是我的亲弟弟,我就算不要天下人,也不可能丢下你啊!”
这话一出口,小家伙立马抬起了头,有些喜悦又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哥,这是真的吗?”
“当然!”骆飞重重的点了点头,很坚决的吐出了两个字。
“那,那你刚才……”骆阳不满的嘟起嘴,嘀咕道:“哥,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早说?”
一听这话,骆飞不禁暗叹了口气。
没早说?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吗?
再说,你也没问啊!
随即,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问道:“虎子,我问你,刚才是不是就为这事,你才生哥哥的气的?”
“嗯!”骆阳一晃脑袋,神情忽地变得很悲伤,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答非所问的说道:“哥,娘亲走了!”
“什么?”听到这话,骆飞的身躯猛地一震,一脸的不敢置信,差点将怀中的小家伙给扔了出去。
书呆子的记忆中,现在也算是自己母亲的那位女子,如今还不足四十岁,而且身体一直不错,怎么可能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呢?
“哥,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虎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十号!”骆阳聋拉着脑袋,哽咽着说道:“哥,娘亲走的,走的很不安心啊!她老人家临终前,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哥……呜呜……”
话到这里,小家伙的眼泪,就像刚泄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双手用力敲打着自己哥哥的胸膛,哭喊道:“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肯回来见娘亲最后一面呢?
哥!你的心,难道就这么狠吗?
哥,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哥……”
三句反问,一声高于一声,字字如同千斤重锤,不断敲打着骆飞的心。
霎时,就破了,碎了,直至碎无可碎……
……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许多年后,骆飞也一直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如何走到茅草屋的。
他只记得,当自己看到那块摆在正堂的灵位时,整个人便瞬间崩溃了。
然后,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时分了……
倒是后来当上将军的骆阳,一直都很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的这位哥哥,在得知娘亲去世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像是彻底丢了魂。
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向茅草屋移动着。
在其身后,两道长长的血痕,在阳光照射下,是那么的刺眼,令人触目惊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逢伤心处。
小家伙这一辈子,也就只见过后来被天下读书人背后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冠以“屠夫”绰号的哥哥,痛哭过那么一回!
不过,让小家伙颇感无奈的是,在自己成年以后,每当提及此事时,那位明面上总是喜欢装作一本正经,其实暗地里一肚子坏水的哥哥,怎么都不肯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