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骆阳回过神来,疾步走到大树下,垫起脚,摸了摸那深深的拳印,咂咂舌,心想着哥哥这一拳,怕是李大个也不能做到吧?
“虎子,怎么样,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哥哥,你好厉害!”小家伙晃着小脑袋,由衷的赞了一句。
“呵呵……”骆飞手摸着下巴,一脸臭美的吐出两个字。
“那是!”
“那,那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骆阳眼珠一转,竖起了一根手指,话里有话的又强调一遍。
“哥哥,我保证,只问这一个问题!”
“哦……可以!虎子,你问吧。”骆飞淡淡的一笑,随意的答了一句。
不过,这种随意只是表面现象而已。
没有人知道,这位前世兵王的心里,此刻正暗自打着鼔呢。
通过这短短七天的相处,他实在是太清楚眼前这位弟弟的秉性了。
别看小家伙年龄不大,可天生就是个话痨,一天到晚,嘴巴很难闲得住。
问的问题,那是天马行空,稀奇古怪,跳跃性很大,令人防不胜防,极像自己前世的那一部十万个为什么。
两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只是书是死物,而面前的小家伙却是个活蹦乱跳的人罢了。
更让骆飞无语的是,小家伙骨子里有种很强的求知欲,对什么事情都喜欢刨根问底,弄个清楚。
这要是放在前世,他准会第一时间拉下脸皮,求爷爷告奶奶的将自家这位“好奇宝宝”送到华夏科学院去,让那些正儿八经的科学家们去烦恼,去忧愁……
这话,确实没有一点夸大。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有着超越这世间千年以上的理论知识,极有可能第三天就会败在小家伙的问题之下,俯首称臣。
比如鱼为什么只能活在水里,上了岸就死了?
又例如为什么冬天会下雪,而夏天就只是下雨呢?
瞧瞧,就这两个问题,怕是连大乾王朝最博学的大儒也回答不上来吧!
……
另一边,骆阳倒没想那么多。
他只知道一点,以哥哥一向言出必行的作派,自己心中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应该马上就会水落石出了。
只是,为了保证成功率,小家伙还是摆出一副少有的严肃面孔,极为认真的说道:“哥哥,我这个问题很简单,你必须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许骗我!”
“这……”骆飞忽地迟疑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表情,心中猛然感到一阵发虚。
这可不像弟弟平时一惯的表现啊!
莫非……
骆飞突然有点不敢想下去了,很想将刚才的话,收回来嚼碎再咽回肚里。
可惜的是,这显然是行不通了。
骆阳像是知道哥哥心思似的,话一落,没有半点停顿,又接着问道:“哥,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脸上还被嫂子抓破了呢?难不成,嫂子比你还厉害?就像……”
“就像……”小家伙又有些卡壳了,习惯性的挠了挠头后,突兀的一拍小手,大笑着自问自答道:“哥哥,我知道了!
嫂子是大侠女。
就像,就像刘爷爷常讲的故事里,那些可以飞天遁地的高人一样,一挥手就可以打倒一大片!
哥哥,你虽然厉害,但比起嫂子来,还是,还是……”
话说到这里,小家伙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有点底气不足的说道:“嫂子,她太强了!哥哥,你还是有些不如的!”
话,终于是说完了。
可当事人——骆飞,却彻底无语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弟弟会问出这个问题。更没想到,小家伙会自动脑补出这么一个奇葩的答案出来!
侠女?
太强?
我呸!
尼玛,就她那弱不禁风的身材,哥哥我没练太乙玄功之前,也能一个打她俩。
至于现在嘛,一巴掌就能呼得你嘴里的“侠女”,找不着东南西北!
能让她抓伤自己,纯粹只是哥哥不想打女人而已啊……
事关男人的尊严,突然之间,骆飞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将这件事给说清楚了。
于是,这位有着赘婿身份的华夏兵王,神色凝重,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弟弟,你听我说!哥哥……”
很可惜,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理念,小家伙硬是没让自己哥哥把这话讲完,而是用一种很明白事理的口吻劝道:“哥哥,莫泄气。
嫂子是侠女,我看这世间,就没几个人能打赢她。
哥哥,你输了,这很正常,没什么可丢人的!
你瞧瞧,李大个也很厉害,还不是经常被她那娇小的媳妇,给打得满村乱窜……”
什么叫越描越黑?
以前纵使没有过直观感受,但现在,骆飞可是很明白了。
瞧着小家伙一脸的理所当然,刹那间,他有一种要喷血的感觉。
除此以外,内心更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转身就回柳府,当着自家弟弟的面,让那位名义上的妻子好好知道一下,为什么花儿会那样红?
所幸,他定力很强,最终还是强忍住了。
只是那些想解释的话,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化为了泡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
仰望着半空那轮艳阳,骆飞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来由的想起前世的一首歌曲。
女人是老虎!
……
夕阳西落,余晖下最近不太平静的白马村,又是一片沸腾的景象。
上到村里里正,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白发苍苍的刘来富,下到刚蹒跚学步的稚童,全都一窝蜂的涌进了骆飞两兄弟的住处。
一眼望过去,里里外外人头攒动,将原本就不大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人一脸的惊愕。
就在刚才,这些人可是亲眼目睹了一幕奇迹。
眼前这位身形瘦弱的秀才,竟然还有一身看似很厉害的拳脚功夫,就连村上的力气最大的铁匠,都没能打赢他。
而这,明显是有些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只要是白马村的村民,又有谁不知道,出生在这片土地上的骆家秀才,从来就是位肩不能挑重担,手不能提重物的读书人。
不说身形高大的李大个,就算是村上那些彪悍的婆娘,怕是也能稳赢他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毕竟,这世间还有一句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至理名言。
能考中秀才的人,在他们这些普通人眼中,那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绝非是一般人可去媲美的。能读书识字,自然也可以学会其他的东西。
况且,眼前之人在大户人家已经作了一年多的赘婿。闲暇之余,跟着府中家丁学会些拳脚技艺傍身,于情于理,也是可以说的过去。
但是,这绝不能成为独自上山打猎的理由!
双拳敌不过四腿,好汉还架不住人多呢。
你一个人上山,即使能侥幸打死一两头野兽,又能怎样?
人力终有穷尽时,在群兽围攻之下,最后还不是要落到尸首荡然无存的下场吗?
除了枉送了自己性命,让野兽饱餐一顿外,根本就起不到一点作用。
至多,也就是让人掬一把同情泪,感叹几句罢了!
当然,这些村民中,很多人并不能接受眼前之人“赘婿”的身份,也很反感后者在自己娘亲去世时不回来的作法。
在他们眼中,这是典型的背宗忘祖。
可是,不能否认的是,憎恨的同时,这些人心里其实还有一种与荣同焉的自豪感。
物以稀为贵!
蘑菇山下几大村庄,这几十年间,也就白马村出了这么一位秀才相公。
每次去镇上赶集,遇到隔壁村子乡民搭讪时,白马村的庄民十有**都会气势磅礴的来上那么一句。
“我是白马村的!”
然后……
在一片羡慕声中,施施然离去。
目下,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要去寻死,以民风纯朴著称的白马村村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说什么也要阻止下来。
佛经有言:救人一命,甚造七级浮屠。
说不定凭此,会使自己积下莫大的阴德,从而让后人中也能出现一两位秀才相公呢!
……
另一边,骆飞再厉害也猜不透人心,自然是不明白村民们现在的想法。只是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双双眼睛,他实在是头大如斗。
随即,有些嗔怪的瞪了弟弟一眼。
无需多想,能一下子招来这么多人,劝阻自己单独上山打猎,明显就是这小家伙的“功劳”了。
骆阳头一缩,脸上丝毫没有当“泄密者”的愧色,朝坐在堂中的里正打了个隐蔽的眼色后,嘴里振振有词的嚷道:“哥,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嘛?
虽然你很厉害,可有句话不是叫做人多力量大么?
这么多叔叔伯伯加在一起,再怎么说,也比你一个人要强吧!”
“是啊,是啊!”刘里正会意,一捋唇下的长须,忙不迭的插话道:“骆秀才,小虎说得很对。
虽然你的出发点是好,可一个人上山打猎,终归是势单力薄!
蝼蚁尚且惜命,这事,老夫是绝不能同意的。
否则,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百年之后,老夫又有何脸面去见你的父母?
所以,骆家秀才,这事依老夫之见,咱们哪,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好……”
这话一落,周围顿时嗡嗡声一片。
不少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的附和道:“不错,是这个理!”
此情此景,如果是那位书呆子在场,面对这种局面,估计也只能就此罢休,顺应民意。但想扭转曾经是华夏特种部队精英的决定,却无疑是痴人说梦。
想当初,为了改变他一个小小的决定,部队里好几位高层领导磨破了嘴皮子,甚至不惜抬出身份来压人,可最终也没见谁能够得偿所愿。
其实,真要说起来,在这一点上,柳箐和他很像。
两人全都是一根筋拧到底,撞破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主。
只见这位柳府赘婿先向刘里正行了个晚辈的礼节,又双手一抱拳,面向众人,一脸正色的说道:“刘爷爷,诸位叔伯兄弟!
我骆飞虽只是一名小小的秀才,可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
这一点,无需我多言,诸位心里也都有数。
俗话说得好,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
我既然敢一个人上山,那自然就有把握全身而退,平安归来。
如今,猛兽为患,大势已成。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
恕我斗胆放言,眼下这事,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再拖下去,只怕白马村将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诸位如果不想再看到村中有人遭殃,那就让我尽些微薄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