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了凤鸾宫的时候,正与桑贵妃和柳贵人相携而来,于是匆忙避开了。
四皇子嘴角噙笑,看着两位贵客进了凤鸾宫,道,“桑礼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果真是养不出什么好崽,再加上这两个女人搅和,今天这场戏一唱,可是要扰得父皇不得安眠了。”
这里面的事情还没搅和清楚呢,桑贵妃和柳贵人就进来,皇帝一见她们两个,不由得头大起来。
桑贵妃和柳贵人正要行礼,皇帝便问道,“朕和皇后都没有宣召,你们来干什么?”
桑贵妃环视了一下四周,道,“臣妾听闻母家人进了宫,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皇帝冷冷一笑,“你这鼻子还不短呢。”
桑贵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着头站立一旁。
而那柳贵人,本来就胆小,见皇帝正在气头上,便跟着桑贵妃站在一旁看戏。
皇帝看了他们一眼,不予理会。
皇后沈宁想着,今日国公府变故,才刚削了靡国公的爵位,许他守着那个国公府在京城安度晚年,待百年之后收回国公府。
刚收回爵位,按理说会太平一段时间。但是如今桑家爆出如此丑事,这个叫做桑采的女子,不懂政事,胡乱将此事推脱到靡国公身上,若是坐定了罪名,靡国公雪上加霜事小,皇帝受万民指摘那便是大事了。
爵位别削在前,下毒谋害郡主在后。
若是这百姓们偏要说,是皇帝赶尽杀绝,做局陷害靡国公呢?
留靡国公在京城安享晚年,原本也不是皇帝仁慈,而是防民之口之计。
“皇后之见,何如?”皇帝看着下面跪着的人,问皇后道。
皇后微曲身子,道,“陛下,是臣妾一时心急。既然桑家人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所为,锦怀与郡主也没有物证可以定桑家人的罪。那么,桑家人自当以无罪论处。况且,这位桑小姐信誓旦旦,吐露出靡国公有毒害郡主的嫌疑,臣妾也不能坐视不理,胡乱将事情扣在了桑大人的身上。臣妾请示陛下,可否派宫中女官,前往桑家追查事情真相?”
皇帝如今还不能离开桑家,而这谋害皇亲之罪,也不是时候扣在靡国公的头上。
若是别的什么郡主,公主,置之不理便是了,可偏偏是这个沈自如的孙女,沈珏时的女儿,沈宁的侄女。便不与他等相同,他还没有到废后,与姚甚撕破脸皮的地步,也就只好任了皇后做主。
“既然如此,朕便将此事交给皇后处理了吧。”随后皇帝起身抖了抖衣服,看向跪在下面的桑礼,道,“桑爱卿,可有什么意见?”
桑礼道,“陛下,微臣一定配合皇后娘娘,追查行凶之人。若真是微臣府中人所为,微臣定不轻饶。至于和宁郡主,微臣一定会……”
桑礼这边信誓旦旦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已经拂袖而去了。
他转头看向沈宁之时,只见沈宁一样冷冷地看着他,便禁了声去。
这时候,桑贵妃出来给她母家人解围,对皇后微曲身子,行了一个女子礼,道,“皇后娘娘,既然臣妾的哥哥都这么说了,皇后娘娘就先让他们起来吧?臣妾这哥哥素来有些老寒腿,不宜久跪……”
沈宁点了点头,道,“既然双腿有疾,也别跪坏了陛下的忠臣,起来吧。”
桑贵妃脸上笑颜逐开,“多谢皇后娘娘。”
桑礼也道,“多谢皇后娘娘宽仁。”
桑贵妃过来扶桑礼,一旁的柳如烟也扶着桑礼起来,桑采见父母都起身了,想着也是没事了,于是跟着起来了。
这时候,锦怀姑姑厉声道,“放肆!”
桑家人非常错愕。
锦怀姑姑走到了桑采面前,问道,“莫非桑小姐,也有老寒腿?”
桑采惊而跪地,连忙道,“皇后娘娘恕罪!锦怀姑姑恕罪!臣女是无心之失!”
锦怀抬手,狠狠地打在了桑采的脸上,桑采登时被打蒙了,趴在一旁的地上,捂着脸惊愕地看着锦怀。
锦怀声音冷硬道,“恃父在朝威名,妄议朝政,此罪一也。”
桑采十分委屈,“锦怀姑姑,我没有……”
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这副模样,其实打动不了这里的任何人,反而会让人更想教训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桑贵妃看着桑采这个模样,更是急在心里。平常,一些受宠的妃子若是想与人争斗什么,抑或是犯了什么错,才会在皇帝面前显露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是在皇后这些位分高的人面前绝对不敢出此下策。
没有权力靠山,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头、承受。
显然,桑采是在家被娇惯坏了。
桑贵妃给柳如烟使了一个眼色,柳如烟连忙将桑采拉了起来,让她继续跪好。
锦怀复道,“没有?”
桑采已经不敢言语了。
锦怀问桑礼道,“敢问桑大人,蓄意毒杀皇亲,何罪也?”
桑礼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对桑采十分气愤,也怪着平日里柳如烟对这个女儿管教不周到,竟然在皇后面前还敢顶嘴。
“毒害皇亲,是为,是为谋逆之罪。”
锦怀点了点头,“那锦怀斗胆问桑大人,谋逆之罪,当以前朝政事论处,还是后宫之事论处?”
桑礼低着头道,“谋逆,当前朝议政。”
“那令爱欲加谋逆之罪于人,岂非议政?”
桑礼连忙跪拜,道,“皇后娘娘,都是微臣教女无方,在皇后面前胡诌了!请皇后娘娘开恩,饶恕小女一时失言之罪。”
锦怀道,“桑小姐一时失言,要的可是他人满门、九族骨血性命。真可谓一言九鼎。”
桑采马上磕头跪拜,一连说了好几个皇后恕罪。
随后,锦怀又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将她打得摔落在地。
她此时不敢再出言喊冤了。
锦怀便又道,“凤鸾宫中,自行主张,无视人伦先后,藐视皇后娘娘圣威。此罪二。”
桑采起身继续跪着,等着下一巴掌的时候,皇后出声道,“锦怀,别人的子女,就留给人家自己训教了。本宫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说完,皇后站起身来,望着下面桑家人、柳家人,道,“你们心中有怨,自然有桑大人在前朝为你们铲除心头之患。而那些辞官失落之人,夺爵独终之人,已然是强弩之末,不必如此着急借本宫这把锈花刀,来斩尽杀绝。”
说完,沈宁从高位上走了下来,不顾桑礼说些什么微臣惶恐的屁话,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
锦怀随着跟了上去。
沈宁知道,这一切的祸根在自己的枕边,随着沈家的没落、靡家的衰亡,还有一些良将忠臣纷纷于朝中陨落,她命运气数也将尽了。如今只能尽力保住兄长仅存的血脉,还有用这凤鸾宫,与绍亲王府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