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自从上次从宫外回来,被姚城威吓了一次,便一直久病在床。
而皇帝似乎也生着闷气,没有来看她。
她并没有什么所谓,他不来,她不必曲意逢迎,倒是乐得自在,身心都轻快了许多。
但锦怀回来了,她看着卧病在床的沈宁,犹豫了许久才将靡国公的境况和沈柔的打算告诉了她。
沈宁虽然恨皇帝,但是为了沈家这唯一的血脉,她不得不强撑起来。
锦怀扶着她,道,“娘娘,你千万不要硬撑,我去叫太医来。”
沈宁拉着她,道,“不必叫太医了,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
锦怀十分着急,没想到自己回王府逗留了几日,沈宁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沈嬷嬷在一旁,虽然也看得心疼,但始终一句话没说,更没向锦怀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宁对沈嬷嬷道,“你去请皇上晚上来我这儿用晚膳,顺便吩咐御膳房,多做几个好菜送到凤鸾宫来。”
沈嬷嬷应喏而去。
之后,沈宁顶着憔悴的脸,对锦怀道,“你给我梳洗一下吧。”
锦怀给沈宁梳洗了一半的时候,沈嬷嬷回来了,对沈宁道,“娘娘,皇上说今日昭和宫有宴会,问娘娘去不去。”
沈宁沉默了半晌,问道,“参加的都有什么人?”
沈嬷嬷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道,“知道娘娘要问,临时问掌事的太监,要了今夜宴会的名录。”
随后,沈嬷嬷将名录上的名字一一念出,诸皇子理所当然在宴请之列,还有那个桑礼。
沈宁唇角勾起一个冷笑,淡淡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道“岂不正好?去回了皇帝,说本宫对陛下思之深切,一定准时盛装赴宴。”
沈嬷嬷闻言,心里默默为沈宁叹了一句,然后退了出去。
“娘娘……”锦怀也心疼这般强撑的沈宁。
沈宁抬手示意她禁声,“不必多言,本宫自有分寸。”
“是。”
……
夜里,沈宁果然盛装赴宴。
锦怀梳妆打扮的本事可谓一流,原来憔悴、形容枯槁的皇后被她一涂脂抹粉,换了身礼服,登时变得光彩照人。
皇帝见到她时,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想着,宫中传言皇后缠绵病榻,他虽想着是自己惹的,有些愧疚,想去看看她,但因为朝欢戏院之事,他这气消不下来,倔强地不肯去。
如今一看,并没有那些宫女太监们说得那么夸张。
不过是偶有小疾罢了。
如此倒好。
“臣妾拜见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
姚城道,“起来吧,来朕身边坐。”
沈宁听着这话,走向龙椅时,那日在凤鸾宫中的情景忽然浮现在了眼前,有些嫌恶。
但她的脸上却始终挂着温柔的笑,在姚城身边落了座。
之后,姚城对下面的臣子们道,“今日也就是个平常的宴会,让大家聚聚而已,诸位爱卿随意,不必拘谨。”
“多谢陛下!”
下面的诸臣举酒敬皇帝。
第一杯酒罢,姚城摆了摆手,舞女捧袖而来。在乐声响起之时,舞女抛袖起舞。
沈宁在姚城身边看了一会儿歌舞,之后,伸手拿起了桌上锦怀添好了酒的酒杯,转向了姚城。
她声若蚊呐,“陛下……”
姚城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来,只见沈宁举着酒杯笑着对他。
“陛下,臣妾为日前流连戏院,耽误回宫,惹了陛下不高兴的事情,自罚一杯,向陛下道歉。希望陛下能原谅臣妾贪玩过失之错,别怪臣妾了……”
说完,沈宁抬起手,用礼服的广袖遮挡,嘴唇抿了一点,将剩余的酒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沈宁难得如此示弱,姚城颇为惊讶。
他按下了沈宁的手,语气柔和道,“你是朕的好皇后,朕怎么会怪你呢?只是以后出宫去,什么人该见,什么人不该见,什么时辰该回宫,皇后自己要拿捏好分寸才是。”
半是宽慰,半是警告。
虽是听出来了,但沈宁并不以为意。
她低着头,道,“喏,臣妾知晓了。”
姚城抬起手指,强硬地抬起了她的下巴,抓着她的手抬起,广袖将他们二人遮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一阵凌虐之后才放开。
沈宁这是呛了口气,咳嗽了起来。
锦怀抚背为她顺气。
姚城在群臣注目下,流氓了一把,便继续看宴会。
中段,音乐停下的时候,沈宁对姚城道,“陛下,臣妾想跟你请个恩典。”
姚城被她今天这美人计,攻略得心里极为舒坦,想着她今日说什么,都是有求必应了。
哪管她是不是为了事而讨好献媚,只要她肯这么奉迎他,也就够了。
姚城漫不经心道,“说吧。”
而席中的桑礼倒是警惕,他知道沈宁要说的,必然是沈柔的婚事。
“臣妾的侄女,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想请陛下给她赐个婚。”
皇帝看着歌舞,听见了侄女,转头来道,“哪个侄女?”
“沈柔。”
皇帝了然地点了点头,端了杯酒,一饮而尽,道,“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臣妾属意的是,齐国侯府的公子,齐慎之。”
皇帝看着沈宁的面容,忽然有些迟疑,但想着,他还不想和叔叔撕破脸。
正要出口答应的时候,二皇子突然出言道,“诶,父皇,沈柔这郡主丫头,小时候不是许给了靡国公府的世子了么?”
这二皇子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看了一眼二皇子,转而向沈宁问道,“可有此事?”
沈宁犹豫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下面一个礼部的官员也道,“陛下,这沈靡两家的娃娃亲,京城之中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如今靡国公因为冲撞圣上而夺爵,已是受了惩罚。如今,若是将他为孙儿定下的娃娃亲作废,将他属意的和宁郡主改嫁他人,恐有不妥。”
“是啊,陛下,这素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轻改。郡主为外戚,自当为民之率,岂可一人许多家。如此,上行下效,日后如何教化民风?”
姚城道,“可是如今这靡世子也不在京中了,这娃娃亲结不成,难不成让和宁郡主等成老姑娘?”
这时候,二皇子忽然道,“父皇,这靡世子不过是离京,也并非是死了。靡国公尚在京中,他也随时可能会回来。如今这靡国公年事已高,膝下不可无人承欢,父皇不如就按照靡国公的心意为这郡主丫头安排婚事吧。至于如何成婚,倒是要问问礼部的大臣有什么主意。”
礼部的官员当即献策道,“陛下,民间素来有族兄弟代为娶妇的习俗。可以从靡家中择一年龄相仿的族兄弟,代为迎亲便是。”
姚城像是被这些大臣话赶话推到这个份上的,有些歉疚地看着沈宁道,“宁儿看如何呢?”
沈宁向他行了一礼,似乎不大情愿道,“陛下英明,臣妾替沈柔多谢陛下恩典了。”
姚城握着她的手道,“虽然总是委屈了一些,但你为她将嫁妆备厚些,婚礼办得体面些,也足了。”
“是。”
之后,姚城便让大家继续宴乐。
一切如桑礼所安排的那样顺利,他这酒喝得也多尽兴。
这结果,对沈宁来说也是得偿所愿,只是她便没了什么精神再曲意逢迎,借着自己的病,离席去了。
锦怀扶着她回到了凤鸾宫,刚进宫门之时,沈宁便支撑不住,跌落在了地上。
锦怀吓了一大跳,宫女们也纷纷来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