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这里还揣着小心思,自然没说那桑府的坏话,反而往死里夸那桑礼和柳如烟。
立春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这桑礼和柳如烟是什么东西,她们这知柔居可是上下一心,同个看法,现在主子怎么夸起桑礼那老狐狸和柳如烟那个老妖婆来了?
说着说着,这沈柔把桑礼和柳如烟塑造成了对郡主十分关爱敬重,不敢叫郡主有一点儿不痛快的“好人”。
“平日里但凡有些好的,这桑夫人总是让下人先往我这边送,我心里可念着她的好呢!没想到,后来才听说,有的都往我这边拿,她连自己的女儿都没舍得给……”
说着,一个看起来很是八卦的夫人凑了过来,问道,“那我怎么听说上次,桑府给郡主的吃食里下毒,险些害了郡主的性命呢?”
那边,桑采结交了很多人,有些乏了,想过来看看沈柔干嘛呢。
没成想就听见了这好事的夫人的话,她正要上去为自己家人辩解一番,就听见沈柔道,“夫人这是哪里听来的闲话?这事纯属子虚乌有,想着是有人嫉妒桑大人,见不得他好,想借此事绊倒他,后来在皇后娘娘那里,这事已经说清楚了。皇后娘娘都不再追究了,夫人怎好这样说?这让桑大人以后,如何于朝班中自处?”
那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可不太相信。
以前见着柳如烟,柳如烟听见别人说这嚣张跋扈的和宁郡主,那模样可不甚待见。
这郡主倒是什么路数?怎么叫人捉摸不透呢?
柏兰看半晌,心里有些似懂非懂的,忽然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桑采过来了,对这位八卦夫人和柏兰行了行礼,道,“桑采见过二位夫人。”
八卦夫人还未来得及打听来者何人,便忽然笑出了声,道,“什么夫人呀,这位是四皇妃!”
桑采大惊失色,匆忙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道,“小女不知是四皇妃,说错了话,请四皇妃切莫怪罪!”
八卦夫人挑了挑眉,虽说这四皇妃是个皇妃,但到底也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的皇妃,平日里大家对她是尊敬,也没到桑采这般,因为叫错了称呼就下跪的……
更何况,这四皇妃素来以直爽谦和闻名夫人圈,从未苛待过任何人。
这谁教出来的女儿,怎么如此失礼?
柏兰着实也被她这一跪惊到了,忙道,“这多大点事,没必要行这么大的礼……小环快扶起来。”
这时候,皇妃的侍女小环面无表情地扶起了桑采。
沈柔凑在了立春的耳边,尽量压低了声音,道,“幸好有你在身边,不然这什么也不懂的,怕是也跟她一样扑通一声就跪下求饶了……”
立春拍了拍胸脯,道,“主子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出糗的。”
沈柔流氓地刮了一下立春的小鼻子,调戏道,“知道了,本郡主的小甜心!”
桑采见了众人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是出了丑,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太好发作,只能自己恨恨地碾着脚下的地板。
一个衣着简素的女人走了过来,对柏兰曲身行礼,道,“见过四皇妃。”
柏兰笑了笑,道,“陈夫人来了。”
陈夫人笑着回应道,“妾身来了挺久的,在这宜香苑里转了半天,都没找到皇妃你,没想到在这儿吃东西呢?”
柏兰应时地吃了个一口酥,道,“我这也是逛着逛着有些饿了,大家快尝尝吧,这些糕饼都是新鲜做的。”
众人纷纷坐了下来,开始一边寒暄一边吃东西。
桑采瞧着那陈夫人看了半天,才问沈柔道,“郡主姐姐,那陈夫人是什么来路?”
她本是想问立春的,但是一来觉得自己是个小姐,怕失了身份,叫人以为她是沈柔的丫鬟,二来,沈柔素来不爱教训奴才,她的这些丫鬟个个没被压服过,指不定怎么嚣张不听使唤。
她碰了这些贵妇的钉子,可不想碰这奴才的!
沈柔哪里知道,贴心的立春就跟她们介绍道,“这陈夫人是京城里有名的寡妇,持家有方,如今这陈府养着的几个庶子,都靠着这陈夫人。”
听到这儿,桑采才忽然明白过来。
这陈夫人似乎就是娘亲平日常常挂在嘴边骂的那个陈寡妇!原来是这么个狐媚女人!
想着,她不小心脱口而出。
所幸,只有沈柔和立春听见,不然这得罪了人,还招不少风言风语。
“妹妹慎言。”沈柔提醒道。
随后想着,柳如烟这母女真是叫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感觉都是一样的没脑子。上次柳如烟被这陈夫人一激,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打人,落人口实,而这女儿,心里想的龌龊话,直接当着人就倒腾出来了……
果然是亲生的女儿。
沈柔扶额,那桑采则是涨得脸色通红。
那边的陈夫人跟柏兰和八卦夫人寒暄过来,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沈柔和桑采身上,“妾身这眼拙,竟不知这二位姑娘是哪家的?”
说完,还笑着加了一句,“看着两位姑娘长得也不像,应该不是姐妹俩吧?”
这八卦夫人道,“你瞧这浅蓝衫裙的,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过几日要出嫁了的和宁郡主。身边那位……听说是叫桑采,我这倒是没听过,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陈夫人笑着道,“原来是和宁郡主,妾身还真是失礼了……”
说着,她还用手轻轻捶了捶自己的额头。
桑采方才听着八卦夫人介绍自己,眼尖地看见了陈夫人听见了她的名字那一刻,眼中透出的不屑与嘲讽。
她可没有把这当做是看错,也不愿这么想!
这可是经常欺辱自己娘亲的人,也算是自己的仇人!
沈柔如何回应,她竟也没有细听,忽然间,这注意力就落到了桑采的身上。
这僵局持续了半晌,沈柔用手肘碰了碰桑采,这才将她惊醒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十分窘然。
陈夫人摇头笑了笑。
沈柔道,“问你是哪家的小姐呢,你发什么呆?”
沈柔感觉这场合本就不太适合自己,加上一个好像不通人情世故的桑采,真是让她心累至极。
桑采忙起身,行了行礼,道,“家父乃吏部侍郎,姓桑,名讳礼……”
这还没说完呢,又过来了几个夫人,听见了桑采的自我介绍,心下都明白这是柳如烟的女儿,几乎都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桑采都注意到了,这时候也才明白娘亲不让她参加这百花宴的苦心,只是自己已经上了这贼船,也只能硬着头皮等着下船了。
八卦夫人和陈夫人使了个眼色,忽然对窘迫的桑采道,“桑小姐,看你和郡主这般,平日里在桑府里,可是好得跟姐妹一样吧?”
陈夫人莞尔一笑,道,“我料定是如此。郡主可是对桑大人和桑夫人,赞不绝口。”
桑采想着怎么也得熬到下了贼船,便打起了笑脸来,道,“我自幼与郡主姐姐相识,郡主姐姐又在我家住了这么多年,我自然是对郡主姐姐情如姐妹。”
沈柔在一旁微笑点头,不置可否。
沈柔没有反驳,桑采便没有那么难堪。
八卦夫人用手肘戳了戳陈夫人,笑道,“我就说嘛,那个侯夫人就是胡说八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那可是太皇太后亲自定下的,桑大人怎么会苛待娘娘的郡主呢……”
“这儿说我坏话呢……”
果然是背后说人,一定会被抓包。
桑采本来以为这两人会阴阳怪气地互啄一番,没想到侯夫人对柏兰行了个礼,道,“四皇妃见笑了,这都是京城里的闲话。我这本想着陈妹妹上次遭了那桑夫人一顿打,以为这桑家人因为桑大人即将荣升相位而变得没那么谦卑了,又听着郡主要嫁空门,莫不是受了桑府太多折磨,才委屈应了亲……唉,这才信了那些鬼话……”
说着,侯夫人对旁边看戏的沈柔行了行礼,道,“郡主莫怪,我也是偏听偏信,受人蒙蔽,如今有郡主现身说法,这些谣言啊就算是澄清了。”
柏兰不喜欢搬话,从来都只是听着这些夫人们说,也不发表意见。
她现在就好像一旁不怎么插话的沈柔一样,一边吃一边瞧戏。
那桑采可是沉不住气的,听见这侯夫人这样编排,当即道,“夫人此言差矣!”
侯夫人这才注意到这个穿着红罗衫裙的小姑娘,笑吟吟道,“这姑娘看着眼生,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陈夫人冷笑一声,“你当着人家女儿的面,揭她娘的丑,怎么还敢问呢?”
侯夫人吃惊,“哟,是桑夫人的女儿啊!”
桑采不满地看着她。
侯夫人扇了自己的脸一下,道,“瞧我这臭嘴……”
八卦夫人也讪笑着搅和道,“我家今儿买了几斤鸭舌香,要不留点让丫鬟送你府上?免得这嘴到处留香?”
侯夫人唾了她一口,道,“说什么呢?这还不是你和陈氏上次在茶楼惹得祸?明知人家气焰高涨,还把脸凑过去叫人打?”
陈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给她端了一盘冷糕,“你这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些,我是家里没人撑持,不知人家后台硬得跟铁板似的,不小心给撞上了。大家认识这么些年了,竟也不心疼我,只顾着瞧我的笑话……”
……
沈柔在一旁看着,这几个夫人当着桑采的面互相谩骂,话里话外对柳如烟极尽讽刺之意,却叫这桑采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在一旁干瞪眼。
她想着以桑采这个脑子,不知可听出这些夫人的话中之意了没?
沈柔想着的时候,耳边还是几个夫人讥讽讪笑的声音,这百花宴的气氛着实有些妖娆,她快呆不住了。
此时,柏兰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当即对沈柔道,“和宁郡主,陪我去前面赏牡丹花吧?”
沈柔如获大赦,笑着起身道,“是。”
桑采也想逃离这些夫人道口舌之尤,当即起身表示想跟着一起去。
沈柔假装不知道她的心思,当即道,“采儿你方才逛了那么久,也累了,我听说待会有人布茶,是上好的茉莉花茶,你留下来尝尝吧?”
八卦夫人素来好事,当时也笑着道,“是啊桑小姐,这儿的茶平时可是很少喝到的。我还想跟你多聊几句,我想着你和我闺中的女儿年岁相差无几,还想介绍给你做个闺蜜呢!”
侯夫人也纠缠道,“是啊,真是姐妹情深,分开一会儿就舍不得了。要是过两日,郡主姐姐嫁人了,剩下你自己可怎么是好?她那丫头可机灵了,跟人好得来,定能和你做个闺中密友的!”
被这么一缠,桑采没了法子,只得留下来继续困宥在这妖娆的气氛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