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此时正处于梦境之中,千里之外的钟眠小日子过的却是意外舒服。
“漂亮哥哥,你的伤还疼不疼啊?”
白嫩的小脸都皱作了一团,鱼鱼趴在床边,轻声细语地询问。
钟眠眸色微微柔和:“鱼鱼放心。”
旋即她放柔了嗓音:“…已经,不疼了。”
这种疼,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不过…
想到那天爆炸时的场景,钟眠的眸色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几分担心。
她很清楚,若不是因为秦夜…
她根本不可能只受这么轻的伤。
所以…
也不知道他现在…
到底…怎么样了?
心实在是静不下来,钟眠也没了坐在床上的兴致,便在鱼鱼的劝阻中执意下了床,走出房间。
而一出门,眼前的景色便令人一阵晃眼。
这应该是一个山谷。
精致的竹屋几座,竹屋前,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流边种了几棵花树,有的已经开出了几团淡黄色的团雾,还有的鲜红如火,一朵一朵开在枝头。
河流带着缤纷的落花和嫩绿的落叶,汇入不远处的一个小池塘,聚成一汪清泉。
清泉里,有鱼虾游动。
竹屋旁,同样种着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大抵是什么珍贵的草药,再往远一点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药田。想来近日应该是下过雨了,有晶莹的水滴附在嫩绿的叶上,看上去灵动又清新。
河流上方,是一座小巧而精致的木桥。
越过河流,一条满碎石子的小径蜿蜒而去,想来应当是通往别的地方。
…人间仙境。
如同…世外桃源。
钟眠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钟…公子怎么出来了?”
从一旁竹屋走出来的颜卿月有点奇怪地询问了一句。
“此处…”
顿时回过神来,钟眠抬眸看向颜卿月:“…是何地?”
…
“…世外谷?”
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钟眠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一个地方之后,这才面无表情地开口:“是什么地方?”
“世外谷,并不在北陵地界内。”
颜卿月嗓音淡然,很认真地对着她解释:“此处,地属陵城与东盛交界的山谷内。”
陵城,东盛。
不是北陵。
钟眠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钟公子,想来是北陵人。”
颜卿月也并没有想听钟眠反应的意思,所以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不过不管你是哪里人,又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都不用担心。”
“因为此处,本只我一人。”
而现在,多了钟眠三人。
“只颜姑娘一人?”这话倒是让钟眠怔了怔,然后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那颜姑娘一人…是如何生活的?”
“最初的时候,有师父陪着我,”颜卿月长睫轻敛:“后来…”
“他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嗓音依旧十分平静。
钟眠却莫名地听出了一些…
别的情绪。
“颜姐姐的师父为什么要离开颜姐姐啊?”一旁的鱼鱼有点迷惑地眨了眨眼,糯糯地小奶音里写满了不解:“颜姐姐明明就这么好!”
“在你心里,评判好与坏的标准是什么?”
颜卿月也没生气,她唇角轻弯,嗓音里带了很轻的笑:“莫不是对你好,便…就是好了么?”
对她好,便就是好了么?
可如果不是好人,又为什么会对她好?
鱼鱼表示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别的大事。”
颜卿月很快便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开口:“师父他有自己的事做,自然不可能一辈子都陪着我。”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
“颜姑娘这里,很漂亮。”
钟眠也适时开口:“世外谷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颜卿月点头:“钟公子谬赞。”
然后她又道:“钟公子身上所中的血鸠,需要一些谷中没有的材料,所以明日,我会出谷一趟,钟公子可有什么想带的东西么?”
想带的东西?
钟眠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
“糖!”
颜卿月:“…钟公子…说什么?”
“咳咳。”面色微微一顿,钟眠轻咳一声,佯装淡定道:“颜姑娘…听错了,我什么也没有说。”
…不能乱说,这些人和她都不熟。
不能暴露自己这个可以称之为幼稚的爱好。
可是…
她真的很想吃糖…
“我的耳力很好。”唇边溢出浅浅温和的弧度,颜卿月弯了弯眼眸,第一次笑得这么温柔:“我刚刚听到了,钟公子说,糖。”
钟眠:“…”
她的耳根发红。
鱼鱼也一脸诧异地看了过去。
“钟公子不用不好意思。”颜卿月还是第一次遇到同自己爱好相同的人,所以态度可以称之为温和:“因为…”
她笑弯了眼眸:
“我也喜欢吃糖。”
她也嗜甜。
距离此处千里之外的燕京城内。
皇宫之中,凤栖殿内:
正在午休中的苏微语整个人都陷入了梦魇。
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但是却熟悉到,有点陌生的人——白袍染血,唇色苍白,一张清雅出尘的面容,此时竟染满了鲜血!
…阿眠。
“母后。”
“母后。”
阿眠在唤她:
“母后…我好疼…好疼好疼啊…疼得好像…快要死掉了。”
阿眠?!
苏微语想说话,想去抱抱自己的阿眠,但是她怎么也开不了口,怎么也动不了…
为什么会动不了?
为什么…她会说不出话来?
阿眠…
苏微语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想冲过去,去摸摸阿眠的脑袋,去看看阿眠的伤口,去问问阿眠的伤势和受伤的原因…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
她努力张唇,努力动作…
却毫无声音,毫无移动。
阿眠…她的阿眠…
“母后。”她的阿眠一直在唤她…阿眠的眼睛似乎红了:“母后,您为什么不哄哄我?您为什么…”
“不陪在我的身边?”
轻飘飘的话语。
却宛若…梦魇。
苏微语的眼睛都红了,她想摇头,想否认…想说“不是的,母后会陪在阿眠的身边…会一直陪在阿眠的身边…”
但是…
“娘娘?”
“娘娘?”
渺远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却又好像…就在她耳边…
苏微语瞬间惊醒。
“娘娘…”微微松了一口气,青衣有点担心地开口:“您怎么了?是…梦见了殿下么?”
苏微语怔怔点头。
“娘娘放心,梦都是相反的。”青衣这样安慰她。
但…
相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