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荷花祭之后，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

柳铎果真没骗柳舒青，他足足在家住了一个月，每日都抽时间陪女儿。

或许是那一日柳舒青的号啕大哭触碰到了这个男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或许是他也意识到了他身为父亲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这一个月不管他工作有多少，他都会回家住，并抽空去陪柳舒青，时不时还给她带回来好玩意。

有时候是衣裙珠宝，有时候是糕点吃食，有时候是胭脂水粉，总之都是能哄女孩开心的小玩意，柳宰相也是费劲了心思，甚至偶尔会问问同僚的大臣，有什么能哄女儿开心。

就因为这个，柳铎可没少被人在背后打趣，堂堂柳家宰相是个十足的宠女儿的家伙。

柳舒青倒是不在乎这些小玩意，只要柳铎能陪她她就很开心了，每一天都过的十分满足。

自打荷花祭之后，柳舒姻就不怎么和柳舒青说话了，见面也只是尴尬点头，然后就匆匆离开。

柳舒青倒是无所谓，如果不想讲话那正好，她也懒得应付，井水不犯河水，无妨。

男孩们还是每日上午听先生讲课，下午习武练习，过的充实又繁忙，偶尔还能听见少年们私下里的抱怨，总觉得日子苦累。

左腹当然不会抱怨。

他不仅不抱怨，还会在夜深经常在自己院子里挑灯夜读，自己在空闲的时候联系。

府上已经没人敢给左腹脸色看了，毕竟是在皇上面前得了赏的人，前途无量，被称为少年英才，敢问谁还敢小瞧？待遇渐渐好了，左腹虽不怎么与他人打交道，但是很显然他对此也是足够满意，给他娘亲写信的的时候，内容也或多或少变得积极了起来。

柳舒青也逐渐感觉到了左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从她刚重生的暴戾冷漠，到现在能平静的对话交流，甚至经常给她一种，左腹很温柔的错觉。

她也总算是克制了自己在靠近左腹时下意识的僵硬，将那股子害怕压下去后，还是可以心平气和的相处的。

可惜舒服日子没过太久，柳铎因为朝政原因又要开始繁忙。

他满怀歉意的对柳舒青道歉，说并非他食言，而是着实工作之事推不得，所以他不能陪柳舒青去点花灯了。

柳舒青已经不是那个任性小女了，自然是体谅的。纵使心里难过，她也乖乖点头，抱了抱自己的父亲，并在那一日天不亮就起了，目送父亲坐马车前往早朝。

和她一起起来的，还有左腹。

等马车离开了视线，小丫头被清晨的寒意刺激的打了个喷嚏，肩头就落下了一件厚重衣裳。

左腹默默把自己的披风落在了小丫头肩头，伸手帮她裹紧了点。

“谢谢七哥哥。”时过一个月，柳舒青喊的倒是越来越顺口了，她抬头冲人甜甜的笑了笑。

左腹像是心不在焉的哼了一声，视线却落在裹着他披风的丫头身上。

看她被自己的大披风围着，少年心里不知怎的一阵得意，好像围抱着她的不是一件自己的衣裳，而正是自己本人。

“七哥哥今天做什么，还是听先生讲课么？”柳舒青一边往回走一边开口询问。

左腹嗯了一句，随后好像觉得有些过去冷淡，又开口补充。“……对。”

说了跟没说没啥区别。

“对了，七哥哥生辰是什么时候？”柳舒青高高兴兴的询问。

左腹眸色暗了暗，不动声色的掩盖住自己一瞬间晃神的情绪，恢复平常的回应。“腊月初二。”

“那还有半年多呢。”柳舒青叹了口气，搓搓有些凉的双手，像是不经意似的开口。“那七哥哥有什么想要的吗？”

左腹怔了怔，旋即垂眼掩盖住笑意。“……没有，什么都行。”

他没有止口于“没有”，而是补充说了什么都行，像是松了口，甚至有些欣喜的期待埋在言语深处。

两人往院子的方向走，迎面碰上早起的柳晖。对方看着两人怔了怔，蹙眉一瞬后又没说什么，只是颔首。“青儿妹妹早，腹哥儿也。”

柳晖不是个傻子，他之前没怎么苛刻对过左腹，所以现在打起招呼来也不会显得太刻意。

柳舒青点点头。“晖哥哥早，这么早去做甚？”

“晨起呼吸些新鲜空气罢了，并无大事。青儿妹妹呢？”

“爹爹要去早朝，之后大约有些许日子不能回家了，所以去送送。”

普通的寒暄，左腹一句话都没说。

他安静的站在柳舒青身侧，任由柳晖用不大舒服的视线打量他。最后柳晖幽幽叹了口气，像是刻意在指点什么似的开口。“青儿妹妹，你要知道，男女七岁不同……”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冷冷的视线给噎住了。

左腹的眸子像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柳晖似的，眸底深处的寒意像是化不开的冰，硬生生让柳晖把下面的话给咽下去了。

柳晖摸了摸鼻子，摆摆手，咕哝着无事，便匆匆抬脚走人。

柳舒青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回头去看左腹的时候，后者又是一脸风轻云淡，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模样。

“七哥哥反正也无事，不如一同用早膳？祖母也没醒。”柳舒青开口提议。

少年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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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香院。

一方小桌，柳舒青吩咐了小厨房做了些暖胃易嚼的粥水，又上了几碟精致小吃和点心。光是摆在桌上都足以叫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很。

她捏着勺子吃了几口热乎稀粥，才觉得身子暖和了起来，这才拿起筷子去夹菜。

左腹吃的不急不缓，时不时还要伸手为柳舒青夹些她够的有点费劲的菜到她碗里，丝毫不避嫌。

大约是喊左腹哥哥喊久了，也可能是在小孩身体里心智也年轻了，柳舒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两人一桌的安静吃饭，都不是太过于吵闹的人，倒也显得舒服。

“这个桃花酥很好吃噢。”柳舒青把一叠点心推了过去到左腹面前。

少年没抗拒，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顿时感受到一阵清香的甜在舌尖蔓延开，溢满整个口腔，甜的有些腻。

他默默看了一眼柳舒青，小丫头正下意识的咬着筷子尖，托腮笑眯眯的看他，好像是在等一个回答。

左腹平时就不吃点心甜食。以前是吃不到，现在是不喜欢。但他还是咽了下去，迎上小姑娘的笑眯眯的视线，点点头。

“很甜。”

点心和人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