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那场宴席后两天不到,林客行就命令全员进入了紧急状态。
探子的情报是真的,北河对面的确发现了大批驻扎蛮族士兵,但瞧着绝不止七万而已,起码足足有十万或者以上。这阵势说不是来侵犯的,着实是谁都不信。
清点一下驻扎西北之地的林家军,不过区区五万人。
以少敌多,本就不占优势。
因为兵事紧张起来,左腹给柳舒青写信的次数骤然减少,也鲜少和娘亲联系了。
他对于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全然不知,也不知道柳舒青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他每日就忙于奔波在战场上,紧跟着若有若无的痕迹,偶尔还要和突兀出现的蛮子骑兵对上。
林客行倒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少年了,觉得的确是个可塑之才。他现在经常带着左腹一起商量,惊奇的发现,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在战略上独有想法,且够大胆,见解也够独到。
紧张日子没过许久,一个半夜,紧密的战鼓鸣笛就想起来了。
全营亮灯,四处奔跑的步伐声响起,士兵们纷纷抓起武器冲出自己酣睡的被窝,有人在大喊着“蛮族进犯”,但很快就被响起来的马蹄嘶鸣掩盖了。
左腹自然是也起来了,他早些日子就察觉到了战况不对,早早的就备下了字条,托人送了出去。现在看来,自己的做法果然是正确的。
一想到安抚好了柳舒青,左腹倒觉得,自己有了很大的信心。
蛮族趁夜色正浓,十万大军过了北河,正直奔林家军驻扎的地方而来。马匹嘶鸣,五万林家军齐齐整装待发,立于火把照亮的操场上,安静整齐的等待着林将军的号令。
五万人打十万人。
是生是死,谁人能知。
就连邻客行都知道,这一场必定是恶战。或许有去无回,或许一去便是不归。但他林家人代代当兵镇守西北之地,岂能轮得到他这一辈退缩?
林客行身穿银甲,手持长枪,立于操场前,气沉丹田的怒吼了一嗓子。
“众将士听令!”
齐刷刷的,五万士兵猛的立正了,盔甲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蛮族进犯我等守卫的江山,该当何做!”
“斩之!杀之!片甲不留!”五万人齐齐怒吼。
“我等林家军使命为何!”
“护江山!守天下!代代不辱命!”又是一片怒吼。
“若有心系家人者,怕死者,贪生者,现便出列!我林客行不强送人上战场!堂堂正正,绝不做逼迫他人之事!”
无一人动弹。
“那尔等便随我诛蛮族!!”林客行嘶哑着嗓子喊出声,迎合的便是台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与铁甲相撞的铿锵声。
左腹在这场气氛下,也逐渐红了眼,只觉得热血沸腾。
林客行取了烈酒,饮一口,再往京城方向喷了一口。他狠狠摔了酒壶,在碎裂声下,他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黑马长鸣,猛的打头阵冲了出去。
身后的五万林家军跟随着往前冲了去,无一人有退缩之意。
夜色下,烧的火把映出沙场上两片黑压压的士兵互相冲撞上去,刀枪撞击下,惨叫怒吼下,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燕氏定定的站在仅留着些许伤兵侍卫的兵营中,望着已经远去不见影的平野深处,红了眼眶,捏紧了拳头。她堂堂一女子,也穿了细软铁甲,手持长刀,猎猎白袍随风舞动,立在兵营口,警惕着任何妄图偷袭之人。
她也是林家人,她也是不辱使命,不畏生死的将士。
身前远处是为了江山赴战的自己夫君和孩儿,身后兵营是伤兵和粮草。能活动的士兵全数出动迎战十万大军,她留在后面,替她的夫君保护后背。
以前便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绝无退缩之意。
是夜色正浓,是战场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