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又将棋子分拣干净,看黎萧的眼神不太高兴。
黎萧心里犯嘀咕。
难道是她输得还不够惨?
诶!罢了罢了,棋手节操算什么,棋手的安危才要紧!
她于是绷紧皮肉,一狠心,一咬牙,十分走心地打了场“表演赛”。
她反思总结了过,第一局毁在让安朔赢得太容易,没意思;这回她就加点波折和难度,有起伏,有看点,有对比,有落差,怎么也能让安朔赢得有点成就感。
于是白棋前半场气势如虹,好一幅布局大气,目光长远的样子。待到中局便主体竭力抵抗,边部分丢盔弃甲。让黎萧有些意外的是,安朔棋力也不差,一路稳扎稳打,几度激得她想动真格。
日光慢慢冒出云头。冷风吹过,浮云消散,点点金光从树叶中漏下,温暖舒服。偶有落花飘落黎萧白裙上。她不以为意,一心只在想后半句要怎么输才能不显突兀。却不知安朔的目光曾在她鬓边的落花上停留许久,心思只在捡与不捡之间徘徊。
待到棋局终了,天光已经大亮。
棋盘上白子的地盘可以用“落花流水,惨不忍睹”八个字完全概括。
黎萧无比自豪,却见少将军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重、来。”
他语气中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黎萧的脑子顿时卡壳,缓了好一会才想到:难道是那局太精彩,让人意犹未尽?
娘的!真难将就!
她面露幽怨,偏偏安朔眼神虎视眈眈,好像只要她敢说个“不”字,他就会立马跳过来撕了她。
“不想弈棋也可以”,安朔貌似良心未泯。
只见他坏笑着探身凑近,暧昧地说:“不如我们把昨晚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可好?”
这话一出口,黎萧觉得头顶阳光明晃晃、火辣辣,照得她睁不开眼,连同周围气温都猛然蹿高了好几度。
她呆愣愣地坐着,想到昨晚被人圈禁的经历,便死命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妾身方才想起一招,或许可以破解将军的棋局。这次妾身这回一定全力将您打败。”
她一边说,一边利索地收捡棋子。
“黎萧!”
安朔闻言气愤地拍桌。
“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他语气生冷。黎萧只觉得背后飕飕地吹阴风。
抬眼看天,那太阳就像冰箱里的灯,照得她手脚发凉。
正在着要命的时候,不知哪儿忽然响起了怪声儿。
“咕噜噜——”
其声绵绵不绝,叫谁听了都没脾气。
黎萧咽了口唾沫,捂着肚子柔声问道:“能不能,吃过早饭再说?”
安朔眯了眯眼,起身退开,却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
“跟上。”
短短两个字不怒而威,语罢他便转身往临渊斋走。
黎萧不敢跟,又不敢不跟,纠结之中,安朔已经绕过屋角,不见人影了。
什么叫做还不肯说实话?他已经发现自己不是那个人了吗?
天爷,若是他一会儿问起黎小姐的事儿,岂不是要出人命了吗?
正在她焦灼不安之时,安朔忽然又折返回来,拽着她的手将人带走。
穿过耳门便是临渊斋的后院。
进门便见一座石屏风。屏风后的庭院干净空阔,角落里扎着稻草靶子和梅花桩。此地应是安朔素日练武的所在。
奇怪的是这院子里竟也连个洒扫侍茶的婢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