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福星夜兼程赶回金盆水已是日上三竿时分。彭福知道老爷的性子和行做事之果敢,只在厨房里喝了一口水,满头大汗还没来得及洗一把脸,便朝彭府院后的练武场奔去……
每天清早起来,彭老爷都会来到练武场煅炼身体,彭老爷不仅精通太极拳法,还根据自己对武术的领悟,博取各家之长自创了一套彭氏拳法。彭老爷的彭氏拳法看上去笨拙而愚钝,其实劲道深厚、变化万端,拳法充分融合了太极四两拨千斤的精髓,常常让人在掉以轻心间落败下去。
彭老爷在江湖中的名望渐渐增加,有人明里拿彭老爷无奈,却在暗中使诈,在江湖上败坏彭老爷名声,说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还说彭老爷把自己所在的金盆水称作金盆国,是想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这事让义泉县衙知道后,吴县令亲率数十捕快前往金彭水,明里是拜访彭老爷,实则是要探寻彭老爷虚实,如真有狂妄立国之野心,必将其捉拿归案,顺便也将彭氏全部财产充公处理。
吴县令率队进入金盆水,并没有看到举报中拥兵自重的场面,也没有自立王国的任何把柄,只见一老者在一大田中犁地。吴县令怕贸然进入金彭水谷地遭遇埋伏,便差人前去向田中耕作的老人寻问关于彭老爷的情况。彭老爷见对方并不知道自己身份,便称自己是彭老爷的家奴,专门侍候田地里的活计。当差的看到只老农一个,自然不把他当一回事,言语措辞十分强硬,逼老人带路入庄面见彭老爷。
彭老爷面对有几分蛮横的差人,心里不快却并没发作,只说让我帮牛洗洗然后随你们进村找人去。当差的并不知道彭老爷所说的替牛洗洗是什么含意,就应允了他。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只见彭老爷慢条斯理将枷担从牛的肩上解套下来放在田坎边,然后回到田中牵过牛来,自己坐在田坎上,双手轻轻把一头牛抱起来放于膝上,用另一只手从田里打水将牛的四蹄洗得干干净净,再将牛放置于田坎之上,方才自己洗脚洗手,就要随当差的一起前往。
此时,吴县令及一帮差人全都目瞪口呆傻眼在那里。吴县令知是自己冒犯了彭老爷,连忙上前拱手相拜。见彭老爷并非江湖传闻的那般狂妄,从刚才彭老爷的举动中可以感觉到,如彭老爷真有野心,他所带的那数十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只在彭老爷的庄上客套一番便带队回去了。不知是出于对彭老爷的敬畏,还是其它的原由,打那后吴县令再也没有找过彭老爷的茬,即便是有什么新的举报他也只睁只眼闭只眼。其实吴县很清楚,像彭老爷这样的人,如真有造反之心,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县令阻止得了的……
彭老与吴县令的故事传入江湖中,让彭老爷在姜家山所在的余庆、义泉、思南一带声望更高了,人们提起彭老爷便肃然起敬了,敬重他的德行,对他武功修行更是高止仰止。
彭福既是彭家大院的管家,同时也是彭老爷的武学弟子。老爷的生活习性他了解的比谁都清楚。他算准这个时间正是老爷练完拳休息的时候,也可以说是老爷一天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刻,他要把自己在六郎屯、上甘坪看到了一切全都汇报给彭老爷。彭老爷近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凭他的经验老爷一定在策划某件大事,让自己明查暗访林万福,老爷下一步的计划自然与他此行的去处有着直接的关联。
彭福入得后院时,彭老爷已经练完了拳,身着一身白色宽袍,左手中一对铁球轻柔而迅捷的在运转,两人铁球有了些年头,球身表面早已磨擦的银光锃亮。在他的身边,赵小姐与碧翠小姐正津津乐道各自武功的长进。彭老爷见彭福进来,忙甩下丙芝和碧翠朝彭福迎了过来,然后与彭福前往后院靠山的一处凉亭。
彭福把自己在上甘坪、六郎屯所见所闻痛殴秉报了老爷,尤其特别提醒了上甘坪林万福的军队,数百人的军队掌握在一个不走正道的人手里是会给社会造成极大危害的。当彭福谈及上甘坪客栈开黑店的事,彭老爷更是十分震惊,不曾想这些江湖邪恶行径竟然在自己不远的地方也露了头。彭福把自己的怀疑和老爷坦言了,如果此店与林万福没有关系,那为首的人为何又是在林万福军中;如果此事与林万福有关系,难道他就真的不怕来自江湖和官府的打击嘛,林万福当下是要借官府的力量来发展自己的势力范围嘛,如此行径那可是有些背道而驰。彭老爷断定这处黑店林万福并不知道,应该是属下的人干的,但这是打击林万福的一个好机会。主仆二人就黑店一事商议了许久,策划了铲除黑店的计划,向林万福敲山镇虎。
一日将暮,上甘坪客栈又来了一队特殊的客人。来客两男两女,两男家仆打扮,十分憨厚老实,手里拧着两口沉甸甸的大木箱,从他们小翼翼的神情,足见其木箱中物品的重要;两女中小姐模样的风姿绰约温文尔雅,黑色披风配宽檐礼帽,帽檐四周由黑色轻纱遮档,看上去神密而峻逸,惹得街头上的行人频频回首凝望;丫头模样的姑娘,小巧玲珑甚是精明,一双大眼不放过任何一个出现在视线中的人,生怕自己的主人遭受任何伤害。
一行的主仆四人不是别人,正是由彭福和另一位彭府的武林高手彭松假扮的,其中小姐模样的人是赵丙芝,丫头是碧翠身边的小红。原本碧翠也争着前来,后来父亲说有更加重要的事让她去办,他才千叮咛万嘱咐的送他们上路,事实上是担心碧翠行事莽撞,怕她坏事。丙芝听义父说起彭福深入六郎屯侦察的事,其中提到上甘坪军营屯兵的情况,这与之前他们掌握的情况差距较大。而上甘坪的客栈赵丙芝之前却并不知晓,上甘坪与六郎屯其实就里许路程,打小赶集也就数上甘坪最近,可她就是记不起上甘坪有一家客栈的事,估计是后来才创办的。
离彭福上次脱逃客栈有半月时间,与客栈店小二也只有短暂接触,起初彭老爷也担心店家认出了彭福,可对于客栈的情况最熟悉,也只有他前往最合适。临出门,丙芝帮喜福做了番精心装扮。上次彭福去上甘坪是以客商的身份入住客栈的,这次完全是小姐的跟班和脚力,穿着上特意换上了土布衣服,头上还包了一圈锅圈帕。这一打扮起来,不仅符合家仆的身份,就连与彭福朝夕相处的彭府家人们也差不多认不出来了。
店小二与上次相比更加谨慎,与客人说话时头埋得低低的。可彭福还是从他谨小慎微的眼神中看出了阴险狡诈与凶残来。这次因人多,酒菜是让店小二送进房间去食用的。等店小二上完菜退出房间,江湖经验丰富的彭福称让大家不忙下筷,向丙芝小姐要了一枚银簪,把饭菜全都测了个遍,确认没有危险了最后才让大家动筷。
彭福、彭松两个男人的住房在上次彭福住过的那间,丙芝和小红的房间是上次湖南客居住的房屋。房间都是两居室的套房,里外各一间,里间貌似主人间,外间是仆人间,陈设与布置都差距较大。彭福在临离开丙芝房间时特别提醒了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与彭福一同前往的彭松是彭氏族中武功最好的,轻功与彭福不相上下,要说对彭家拳法的掌握比彭福更甚一筹。彭松与彭福做了分工,彭松住在外间迷惑歹人,上次有人脱逃之后,黑店必然更加谨慎。彭福却要负责保护丙芝与小红的责任,只能攀越屋脊之上,居高临下掌握全局情况。
午夜时分,早也按奈不住的店家又开始行动了。二楼走廊上,出现一个行迹可疑的人,那人一身夜行装,动作敏捷迅速,躲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径直朝丙芝小红住的房间而去,行人在丙芝房前停了下来,轻轻揭开窗户旁边墙上的一只暗孔,见里边的人已经熟睡,便掏出事先准备的薰香,用竹管伸进瞭望孔一阵吹放,随之又朝彭福、彭松住的房间靠近,用同样的手段吹送薰香,随后把所有住客的房间都放进了迷香。
彭福在屋脊之上把这一切看的真真切切,难道他们是要对所有入住的人动手,这也太疯狂了吧。彭福发现那一身黑衣的人身材与上次看到了官兵头目有几分相似。他清楚的看到,那人最后进入的也正是上次那官兵小头目进入的房间。或许是上次失手之后,店主人对店小二行事不再信任,换了更加慎密的人,或许那小头目直接就是老板,见店小二做事粗枝大叶,坏了他的事,从那以后凡事都自己亲自操作了……
正当彭福遐想的时候,那人重新走出了房间,但这次出来的他一个人,还有另外的两三个人跟在后面,与上次不同的是全都穿了夜行服。只见他们,越过二楼其它的房间直接去了丙芝小姐们的住房,依然用薄刀片把门栓弄开进入房中。
房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却没有看见外间床上的姑娘,几人开始有些慌乱,凭着感觉走向里屋,里屋的床上出现两人相拥而睡的场景,这让为首的甚是兴喜,傍晚客人入住时,小姐的漂逸优雅已经让他们心襟荡漾,早就想来个财色兼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