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芝早已非当年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尤其是武功方面的长进可谓神速,丙芝不仅熟练掌握了彭家拳法的要领,轻功也大有长进,前几日与彭福他们一道深入虎穴,丙芝总算有了展示自己轻功的机会,不试则罢,一试之下让彭福和小红他们连连赞叹。
丙芝念母心切,如乘风而行,行走如飞,不多时辰便来到当年的那个道贯前,原以为自己就可见到自己的生母了,熟知静缘师太并不在道贯之内,小道童告之丙芝说师太出门云游去了,不知几时方才归来。丙芝昨夜一夜的期朌又成泡影,不知娘亲因何事而远离道贯,义父说讨伐林万福时娘亲是要前往的,如今人也不在如何传递消息与她呢。
丙芝起初想通过小道童传信与娘亲,可讨伐之事非等闲事宜,义父一再告诫要严守机秘的。丙芝正要与道童告别,却见道贯对面的山道上,一习布衣风尘扑扑而来,丙芝眼尖,还在半里之外她便认出是自己的娘亲,丙芝委屈的眼泪就要流出来,那是一种只有见了亲人才会有的脆弱。丙芝突然意识到,娘亲原本道教中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凡事未卜先知也在所难免,疏不知是静缘师太算定了丙芝今日会来道贯,匆匆从百里之外返程相晤……
丙芝这次看静缘时的眼神自然不同往日,往日她只把静缘当作是自己的恩人,而今日她已经知道,静缘就是自己生命的起源,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最亲的亲人。当静师太越来越近时,丙芝却一时语塞了,她不知道自己该称对方什么。如以娘亲相称,怕对方不肯应允,一如此前称师太又觉不尊。
正当丙芝犹豫之时,静缘大大方走上前来,手执拂尘向丙芝行了稽首之礼:这不是丙芝姑娘嘛,贫道这厢有礼了!
丙芝匆忙还礼:丙芝受义父之派遣前来拜见师太,转告家父问候之意!
师太:丙芝姑娘不必多礼,令尊大人一直可好?
丙芝:劳师太挂记,义父一直很好,只是有些挂记师太,家中有设坛祭奠之事,特派小女前来跪邀师太大驾。
师太:姑娘一路鞍马劳顿,不妨先入贯中小憩,食些斋饭充饥再从长计议!
丙芝随师太进入道贯之中。师太让小道童守在门外,告之如有人造访,只说师太云游在外即可。
丙芝随静缘入得内室,静缘师太随手关上门。此时丙芝泪眼汪汪,就在静缘转身之际,丙芝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嘴里刚刚呼喊一声:娘亲——便泣不成声了!
静缘没有应答,一把将丙芝揽入怀中,搂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遁入空门二十余年的一介红颜到底抵御不住亲情的呼唤,让骨肉亲情击得一败塗地。静缘轻轻抚摸丙芝的头、肩和那长长的秀发,一种复杂的心绪直往上涌,她甚至在那瞬之间冒出还俗红尘的想法……
那一夜,丙芝睡在静缘的木床之上,娘的爱抚是丙芝以为此生此事不可能再有的奢望,可这一切就真真切切在自己眼前。丙芝闭上眼睛,紧紧倚在娘亲的怀里,感受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幸福。直到半夜时分,疲惫的丙芝从睡楚中醒来,还看见娘亲静静的守候在自己的身边,一双温暖的眼神紧紧注视着自己,丙芝生怕这样的温暖转瞬即逝,重新闭上双眼,把娘亲的手臂倚得更紧……
偏刀水的小巷里,两位道姑打扮的人正往精武馆的方向赶,静缘师太告诉丙芝,要对付林万福,还需多联络一些江湖力量,听说偏刀水吴家武馆馆主吴定国行侠仗仪,深得方园数百里乡民的拥戴,此次六郎屯讨伐林万福,若得吴馆主助一臂之力,那便是瓮中促鼈。
静缘师太并非不相信彭老爷聚集的三姓族人的能力,可林万福毕竟奸邪淫恶,行事诡计多端,做到有备无患也是有必要的。丙芝在娘亲面前当然言听计从,也觉得娘亲说得在理,再说自己虽然彭庄虽然习武三年,而就江湖经验而言还是十分肤浅的,如果自己通过吴馆主接识一些江湖义士,于自己的将来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吴馆主性格爽朗,听了静缘师太来意,立即应允了此事:吴谋近年来一直在姜家山地界游走,林万福的行径的确为人所不耻,林万福仗着官府的关系,欺压百姓作恶多端,其丑恶罪行罄竹难书,早就该给他秋后算账了……
约定的时间说到就到,八月十三日夜间,彭氏一百五十余名精兵强将聚在彭家大院,彭老爷披上多年不披的黑色披风,一柄青铜铸剑在夜色的光亮中寒光闪闪,胆气豪迈。彭福、彭松、碧翠所率的三队人马整齐排列在彭家大院的练兵场,小红从马厮中牵出彭老爷心爱的赤兔,把缰绳庄重的交在老爷手中,只见了彭老爷嗖地一声跃上马背,面朝彭家军发布命令:
彭府族人听令!
教场中列队的全员立即发出“哦、哦、哦……”整齐的回应。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彭氏一族隐居金盆一隅,一向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古训,可打庚子年起,有官府散兵游勇林万福之辈,打着官府旗号四处扰民,在我族与周边周姓、孙姓联盟抗击之下,林匪败走他乡,方才换来了我们片刻安宁。日前,有山下探子来报,被我们赶跑的林万福在离我们百余里的六郎屯,欺男霸女,强取豪夺,谋夺赵老爷家产在先,纠结地鄙流氓于后,妄图卷土重来,如不出兵讨伐,待林万福拥有重兵之时,整个姜家山就不会有宁日……
众位族人,林万福与我彭氏一族早结下梁子,为保我族周全我们必须铲除恶贼于立足未隐,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杀进六郎屯,手韧林贼。大家有没有决心?
此时,众将士早已热血沸腾,磨拳擦掌,发出:杀、杀、杀……的喊声,声音在金彭水的山野之间久久回荡……
八月十四是上甘坪逢场的日子,周、孙两队二百余众采取分散入场的方式进入上甘坪场镇,有的乔装成卖柴的樵夫,有的扮作抬轿的脚力,三人一伙、五人一群纷纷拥入上甘坪,把原本就热闹非凡的上甘坪拥挤的更加喧嚣。
周老爷今日穿着一身绸缎暗纹的长衫,手执一支五尺见长的大烟锅,坐在一乘筋竹制作的滑杆之上,悠哉游哉朝集市靠近。周老爷气宇轩昂富可敌国的气势让集市上的人们频频注足而立,却不知这是哪家老爷至此如此排场,只有街头上那些同样陌生的面孔才向这位陌生的爷点头问候。
孙老爷性格爽直,在家族之中也不好摆尊长的架子,倒喜欢与族中年轻一辈没大没小的相安无事。今日的孙老爷更是特别,身上的装束与同行的几位孙氏族中年轻人并无二致,一顶油腻的瓜皮帽项在有些凸顶的头上,把稀松而花白的发丝露在后面,再加上粗布短衣窄裤,看上去甚是滑稽。
上甘坪的人们突然感觉异样,平日早散场的上甘坪这日到了傍黑时分依然热闹非凡。街上那些不肯散去的人们陌生得很,谁也不知是何来路。孙老爷一行的一群人逐渐多了起来,一会就聚了十数人之多,大家在上甘坪集市周边闲逛,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完全是山野村夫没上过街副局光景,土里土气好不惹人厌恶。孙老爷他们发现上甘坪附近的教场坝,在一圈篱笆围绕之中,数百人正在操练,孙老爷带着一帮人看稀奇似的围了过去,爬在篱笆上好奇地观看场内那些英武之士的表演。
突然一头目模样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出言不驯的要驱赶他们。这帮人自然不与他硬抗,驱赶时往后退开几步,待那人一走开,又重新围了上去,弄得驱赶他们的人也载奈其何,后来干脆不理会他了,任随他们爬在那里,或许枯燥的演练多了些欣赏者,倒给场内的兵勇增添了几分士气。
孙老爷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围观,孙家六虎个个精明强捍,就在那嬉笑逗闹之间,早已经将场内的情况观察的一清二楚。这里尽管是兵营,兵勇服装却杂乱无序,大多是平民装束,有的还衣不蔽体,练武用的兵器也只是些木头做成的仿制品。再看那劲道,肉眼都可判断除几位领队之外,其余人等都是刚进入的新兵……
彭老爷的人马怕白天动静太大,头天晚上从彭府饮了壮行酒之后星夜兼程直抵与六郎屯一里之隔的帝卧坝。那是一处山高林密人迹罕至的地方,白天里大家潜伏在山野之中,或倒头大睡或闭目养神,百无聊奈的等待着入夜的大战。彭老爷还让派人前往上甘坪与进入上甘坪的周、孙二位老爷取得联系。
彭老爷到帝卧坝的中午,丙芝与静缘按约前往与彭老爷汇合。在丙芝他们后面跟了一队人有十数之众,静缘将领头的向彭老爷介绍:这是偏刀水精武馆吴馆主!
彭老爷急忙上前行拱手之礼:早闻精武馆吴馆主威名,却不知馆主如此年轻有为,今日彭府之事掏饶贵馆各位大侠,彭某在此谢过了!
吴馆主:彭老爷不必多礼,惩恶扬善乃精武精神,彭老爷威名在姜家山地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得见前辈,是我辈三生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