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这般吵?”
韩铮一边说着话一边推开了书房的门。
惜言觉得好笑,因为她见那前脚刚一踏进地面见到此景的韩铮,他的反应其实和府上其他人并无多大分别。
也不怪他惊着了,毕竟连惜言自己都没曾想过自己还能回来,还能砸了韩铮的桌子,还能掀了他的书房。
“好久不见,您这几年活的,可快活。”
惜言懒洋洋的斜靠在藤椅上,睥睨着眼前人。
韩铮到底两朝老臣,该定还是定的下来,他先是转身将门关上,此时房内就他们三个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
“我在这里?不是你们找我来的?”
惜言侧着头嘴角浅浅的露出一点笑:
“一群废物。”
韩铮自然知道她在讲什么:
“你会在这里,那明修呢?”
“此时他若是还没回来,便是已经死了吧。”
惜言也已经心绪平复下来,坐在那里慢慢的同他周旋着。
虽然她还不知道当天救她那女子是谁,不过现下也不急。
在此之前她的生活从来都没有这么多的意外发生,不过既然已经那么辛苦的长到这么大,还有什么是她没办法适应的?
反正眼下她有的是时间,她倒要看看身前这人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听说韩府要和景王府联姻,韩大人,好福气啊。”
她其实是有心气他。
他越不喜欢她就越要说给他听。
“姐姐在安陵世家里面确实称得上才貌双全这四个字,据说那景王也不差,若嫁过去这两个人还真是般配。您说是不是,嗯?”
她的声音软软的,但每一个字最后落在韩铮的耳朵里都是极其的阴阳怪气,他十指攥拳,甚至连好一点的脸色都再懒的摆出来:
“还有胆子来这里,还在叫什么姐姐,你哥哥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惜言愣了一下转而拿出扇子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字字切齿:
“你是说那个死了的韩商陌么?他的死,和我有关系么?啊,这么一想来,我好像确实是教训过他呢。”
韩铮没想过她就这么承认了。
那晚的事他其实知道一二,当他赶过去的时候韩商陌还只是受伤在地。
他当然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自家这俩人一个肆无忌惮,一个草包要命,他当时正在气头上,便看了一眼又将他扔在了那里。
没想到后来却…
他其实心里一直是内疚的。
不过也干脆趁此机会直接把惜言的罪名坐实,既然有意外拦不住,那也不能白白吃这么大个亏。
可他抬头望着坐在前面的人,她的神态,一副心有成竹又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她就是那么自然的坐在那里,一脸玩弄的看着下首的人,好像并不担心自己接下来将面对的事情。
“放肆!来人!”
韩铮喝了一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侯着了不少人,就在等这个口令一拥而进,一群人眨眼间便将韩铮护在了中间,而对她,则是兵刃相向。
惜言忽然长袖一辉,直起身子端坐在案,
只见此时她指尖以夹着一张纸,上面不知写着什么:
“我只问一次,这信谁给你的?”
明明只是十七八的少女,但是语气中竟却有着这般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盛重,直逼人退。
韩铮此时心里也怵了起来:他为官一生,向来都是他判别人的罪,如今明明在自己的书房里,可他却平生第一次有了被审讯的感觉。
他身边拥了那么多人,可惜言却视若无物。
那封信,正是两日前韩铮收到的关于她行踪的密信。
他以为这里没什么不安全的,便也没有刻意将它藏起来。
何况他看了一眼周围,就算藏起来了估计也会没用。
“没大没小!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
韩铮保全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底气,他毕竟是她爹。
惜言此时见他这样打算赖账到底,估计是今天来是得不出什么想要的了,不过好在和他比起来,自己没什么可怕失去的。
惜言走进案旁的小炉子,将那封信点燃,看着迸发的火星将它一寸一寸地吞没,最后变成一团灰化在了地上,兀自飘着几缕不成气候的烟。
韩铮也盯着地上那团火,看着它最后慢慢的熄掉,他的身子竟有些发抖,身边的侍卫忙上前支着他才没有踉跄下去。
可现在场上身体出状况的还有另外一个,惜言此时也感到不舒服。
她一手握着扇子一手揉着太阳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可身边的暖炉实在烧的她烦闷,便一个挥扇直接将其掀翻在地。
地面上远远近近目光所及都是她刚刚扔下来的书卷。
此时明明很热很燥,但韩铮却听的清楚上面少女一阵的冷笑。
“来都来了,我总得送你点儿什么做纪念吧,既然你这么对我,那我也只能以礼还礼了!”
说完惜言直接开扇从案前一跃而下直接冲韩铮而去,一柄扇子在她手里挥舞的出神入化竟有一番利剑之势,明明应是软招式可她却使的似利剑一般极其张扬!
她的一招一式上既有少女特有的绰约风骨又有着男子般的锐气逼人,可以说,今天,在韩府,她朝惜言想怎样就怎样!
刚刚那几个护卫个个也是经过了一番苦练筛选才能当上个近身随侍的,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居然也丝毫奈何她不得。
可惜言此时打红了眼,竟有点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趋势,旁人看不出来可她心知自己当前使出的功力是超过了原本自己的层级的,是什么?是因为仇恨么?
她既担忧不知为何会如此又有一点窃喜:难道自己隐藏多年的天分今日突然被激发出来了?
那星竹是不是也非她对手了?
身后的火越来越旺,身前的人越伤越多,那些人原怎么能想到一把看起来毫无威力的扇子割在身上竟也能伤人见血,真是不知她如何做到。
此时韩铮被人挡在圈外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即将吞没自己的书房,他虽没什么收藏古玩字画的癖好但里面也少不了机密文件,这要是一下子都没了那自己大半辈子的心血怕是也要所剩无几,便拼命的招呼下人赶紧来灭火。
可谁敢呢。
眼前是火,可火前是不休不止的惜言和众人,惜言今日着一身红衣,坐时看无出众,可现在在看,极大的裙摆趁着她形魄风韵,不经意间露出的腕肘更是在红光辉映下似如白壁,有此少女,翩翩周生,天质舒畅。
眼下的人自觉不敌,纷纷退去,最后不管韩铮怎样呼和,竟无人敢在上前。
众人互相搀扶着,抬眼看着孤身而立的惜言,竟有一些像…浴火而生的凰!
凰看着身前人伤的伤残的残有的甚至已经站不起来,她缓缓的走近,近的只要一点声音便能听到讲话,她才轻轻启唇:
“废物。”
韩铮这次算是丢尽了面子,更况且还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气的老头指着她的鼻子想骂出点什么,可最后还是憋了回去,他转而大手一挥便要人上去救火,
“不必了,今儿天凉,正好暖暖身子,你说是不是?”
惜言转头看向刚刚那个位子,可她已经不在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临场失踪的本事还真是,一点儿没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