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星竹便出门去买了早点。
等他回来的时候,还离的有点距离便看见有一队人从自家园子方向走了出来。
那些人装备齐全且纪律严明,所有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为首的是一个稍上了岁数的,一身行头还挺隆重。
他还以为怎么了。
可刚走进园子,见着惜言,他便知道恐怕是真的怎么了,他肯定错过了什么大事儿。
因为此时惜言正瘫坐在园子当中的地上,正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阿言,怎么了?刚刚那些人?”
他立马丢下手中的东西,前去扶她起来,他先是仔细看了她一圈,确定没有什么添新伤,这才心微微落下来一点。
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惜言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
“阿言。”
惜言一直坐着不讲话,像是真受了什么刺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便唤了她一声,示意他把东西拿了过来。
等他看明白了手上的东西,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这回也不扶她了,星竹干脆直接也坐在了地上,坐到了她对面。
惜言这时候才抬头看他:
“你这是怎么了,”她推了他一把。
其实现在有事儿的不是星竹,而是她,可是事情来的太突然,叫她一点儿准备一点儿预料都没有,一时不知说点什么才算应景。
星竹转身把自己刚丢在一边的早点捞回来,分出一张饼,递给惜言:
“北门程记的,我排了好久才买到。”
先吃,天塌下来之前不能自己先饿出毛病。
惜言也没拒绝,接过来一口一口的咬着,往日里她是极钟意程记的手艺的,只是现在却吃不出什么味道。
“嫁不嫁?”
他突然问到。
“我还有的选么?”
“若是你不愿,我一定帮你。”
“那可是圣旨啊。”
惜言说完又没了声,这下连饼都吃不下去了,她抬头盯着星竹,眼眶红红的。
刚刚那伙人正是一大早上从宫里跑过来宣旨的,为首的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文诀,文公公。
圣旨上说,这回明确说了,韩府千金韩惜言赐婚景王,册封为王妃,即刻完婚,仪式礼节可一切从简,日后皇家会慢慢补偿他。
“这回没想到成真了嘿。”
她突然开口说道。
“那韩府那边…”
“文公公人好,同我说了韩府情况,皇帝那头私底下知晓了他的心思,不过也没明着怪他,而是将名头安在了韩柯身上,说她抗旨逃婚,差了人去拿她,估计人回来了怎么也是个欺君的罪名。”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韩柯能失踪实则也有一半儿她的主意,那时候在兰枫阁还是她同何家小姐商量怎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再换了韩柯,可她也没想到这何溪这么心急居然直接把人绑走了。
“韩铮也是倒霉,以为自己想了个狸猫换太子的绝妙法子,结果是闹的人尽皆知,我要是他,我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是彻底没脸见人了。”
说完她还是忍不住挖苦韩铮两句,人比人还是会显得自己不是唯一可怜的那个。
“那你就要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了?”
星竹凡事总是要先过问惜言的意见,现在他更是已经完全没心思管别人的苦乐了。
她也不会扭捏推脱,想什么便说什么,多年的默契下来,两个人在一起商量配合什么的话,向来收获成果还是不少的。
可现在惜言不再像往常那样笃定一切,她此时心里乱成一团麻,
再此之前她从未意识到的一件事,甚至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最先想到的甚至不是自己会怎样,而是一个又一个那人的掠影。
和他在东方府的第一次相见时的心动,在云阁酒楼他一副调笑的表情说要收留自己,在别院的那次晚膳,暗牢中为自己上药时只有离近才能发现的他额间的细细汗珠.....
一幕又一幕,在脑海中循环,模糊而又重复,即使那人真的抱着什么心思目的,可惜言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沉迷于这样的未知和危险。
她不知道怎样把这种感觉说给星竹听,只能又坐在地上,不出声。
星竹也没催她,等在一旁陪着她,等一个她决定的答案,无论是什么,他都会支持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惜言毕竟是当事人,她更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和考虑,若她真的即刻便决定怎样,那星竹才要担心她是不是瞒了什么或者错过了什么。
此事不小,半分草率不得。
“那就…”
惜言话说了一半儿,想来只是没有缘分罢了,他也是景王身边的人,日后或许还能再见。
但是星竹可是蹭一下站起来就要进屋子收拾几样东西好带她走。
“就这样吧。”
星竹刚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弯腰看着地上的人:
“你刚刚,说什么?”
现在轮到星竹懵了。
惜言抬起手,示意他拉她起来,她在地上坐了太长时间,站起来头晕。
“我说,就先这样吧,不用收拾东西跑了。”
“为什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星竹突然警觉,他怕惜言瞒了什么,到时候全都一个人担着,她从来不必如此的。
“也没有,非要说的话,刚刚我忘了告诉你,他们今晚之前就来接我过去了。”
说完她又顿了一下:“我们没有时间了。”
星竹知道她的忧虑,当世没有人有本事可以与大岳的皇族为敌。
“好在抓我是去当王妃,不是要定罪。”
惜言似乎故作轻松,可除了这样她还能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这块突如其来的大馅饼呢。
“也是,我们总比韩柯好。”
星竹打量着她的表情,今日还真与以往多有不同,惜言的失落和无助这回连收都不愿花力气收一下,全部写在了脸上,一览无余。
她总不能真拖累身边的人平白无故的成了朝廷命犯浪迹天涯吧,不值当啊。
惜言站起来后停了一会儿便往屋里走去,虽说王府什么都不会缺但是她还是想看看要备点什么。
其实怎样都是不够的。
星竹留在了原地,她突然回头看向他,两个人隔了一段距离,区区几步的路却仿佛一下子隔断了太多,一时相顾无言。
惜言笑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气跑了过去,冲进了星竹的怀里。
两个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安慰谁。
就连时间都停住了,最后还是惜言先开了口:
“现在你想做的事情,等以后我若是在王府里面觉得不开心了,我们再跑也来得及。”
“阿言…”
星竹的声音在她头顶缓缓响起,声音带着一丝无力。
可以说他们两个今天都与平常有点不同。
“刚刚文公公问我需不需要准备什么,我当时想了一下,其实脑子里面一团糊,什么都没想出来。”
“那你现在可是缺了什么?我们一起准备。”
“有一样,不过不用特别去准备,倒是方便。”
“什么?”
“你要不当我陪嫁吧?师傅他老人家走的时候也确实没给我留下点儿什么。”
“………………………”
得了,还真是名副其实朝惜言,星竹算是可以暂时放心她了。
而此时园子的一个偏僻角落,一个人已经站了很久,当那人转身离开的时候,衣角抚落了一朵墙边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