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刑部聚满了人，辛慕、惜言和思怀分别上座，堂下是待审的韩柯。

和前几日比，她似乎更加清瘦了。

韩柯抬头看向上面众人，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是看到思怀的时候似乎短暂的停留了一下，之后迅速挪开，不温不火。

韩府居然一个人都没来。

高赫坐在上头看着辛慕就开始笑，他当成是景王的意思，以为辛慕安排的一切，阻了韩府来人，趁此机会要直接弄死韩柯。

高赫冠冕堂皇的说了几句，之后便直接问罪。

韩柯一头长发披散，身上的囚衣也已经脏乱不堪，但是她却丝毫没有临死囚犯的模样。

寻常犯人面对着事已至此或是颓废或是疯狂，总要有一点态度。但是韩柯却始终默默的跪在那里，即使抬头，眼神中也没有带任何乞饶的讯息。

“堂下之人可还有狡辩？”

高赫一拍桌子，厉声问道。

“我究竟何罪之有？”

“大胆！你上欺君悔婚，下瞒众人私逃，还不悔悟？”

“荒唐至极。”

韩柯说的字字清晰，同时身上立然带了几分犀利，和传说中的温柔贤淑的深门闺秀一点儿不一样，高赫估计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个性子。

“本王看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夫人觉得呢？”

一旁的辛慕突然开口接道，转头看向惜言。

“我也不知道她犯了什么罪，还得请王爷赐教。”

两个人假惺惺的一唱一和，在场众人看的不明就里。

“好，既然夫人说无罪，本王就赎她无罪。”

辛慕压根儿没给旁人思考的机会，此话一出所有人一片哗然，高赫更是当场愣住了。

“我可不是这么说的，王爷想饶了她也不要借着我的名号。”

他们两个好像两个吃醋拌嘴的小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知收敛。

“王爷，圣上的意思是此女罪犯欺君，若是就这样轻易放了..”

高赫对着他，支支吾吾似乎想提醒什么。

“皇上不是也说了将此事交给本王与大人一同处理？”

“正是。”

“那高大人认为本王说的话不好使了？”

辛慕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似乎根本没把眼下当成什么正式庄严的场合，语气清淡但是却透露着不容反驳，高赫被堵的确实不好再说什么。

“王爷的意思是，此事就这么算了？”

“她的死活究竟干本王何事？我为什么非要杀了她不可？”

“不如我将她带回去。”

一旁坐着的思怀此时又插道，他在一旁早就要等不及，

全场就属他和高赫心里最着急。

“正好我府中刚死一个做粗活的丫鬟，我看这韩氏身强体壮的，到我府上做事情正合适。”

“高大人，不如就当赏我个面子？”

思怀话说的诚恳，一副自己府中特别缺人，不将她带回去今晚用膳盘子都没人刷了的感觉。

这下多亏了思怀平时就恶名远扬，高赫见他开口要人，心里琢磨着任谁到了他府上，身份还是个做粗活的最下等丫鬟，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这和辛慕刚刚的态度比起来这自然是最好的法子了，他可不愿意白白便宜了这韩家的人。

“既然是小王爷开口，那臣就做这个人情，今天您就将她带回去，日后是死是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自然。”

高赫看向辛慕，一旁的辛慕正和惜言不知窃窃私语什么，两个人似乎完全不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

后来堂上又发生了什么再谁都没有多余过问，只知道最后走的时候韩柯确确实实是被思怀带回去了。

奸计得逞。

出门的时候惜言看到街角的尽头站了一个人，她愣了一下，还是决定转身和辛慕说了一声便独自走了过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

惜言很意外自己会在这里看见她，毕竟成亲的时候她也没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出现过。

“你嫁给了景王？”

“与你何关？”

惜言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生母，蔡氏。

蔡氏今天神色严肃，眼神中透着凌厉，和她印象里儿时那个柔柔弱弱从不高声语的娘亲判若两人。

难道她今天这副样子来就是为了干涉她的婚事的？早干什么去了。

“惜言，你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不能？”

“你了解他么？你了解大岳的王室么？惜言，那里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我知道，可你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晚了。”

“他对你好么？”

“很好很好。”

“若是他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呢？你能接受，会原谅他么？”

“他做了什么？你有话不妨直说。”

惜言回头看了辛慕一眼，不管怎样，起码现在的她是绝对相信他的。

蔡氏的话毫无来由又不肯明说，这样一来更加重了她的厌恶。

“惜言，你长大了，有些事情是我过去对不住你，但是那样的方式是对你最好的。”

“名籍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惜言突然想到之前辛慕和她说的话，她此时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不知来由，甚至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想。

蔡氏似乎不想自己留在韩府，那大岳呢？大岳的王室呢？景王府呢？

为什么？

惜言出手抓起蔡氏的胳膊，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冷静：

“你究竟瞒了什么事情？什么叫我不能嫁给他？他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

“惜言，你是我的一切，你是一切的一切。”

“什么意思？”

惜言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是特别的。

“我来这里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活下去，你不能再自己跳进火坑里。你的名字，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韩府的祖籍里面！”

“你说什么？”

惜言不由瞪大了眼睛，她刚刚...刚刚那话的意思是？

承认了？

“惜言，你和别人不一样的，大岳王族日后定容不下你的。”

蔡氏意识到自己刚刚情绪激动说多了话，此时态度渐渐柔软，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呵，原来你也有事情瞒着我是么？这么多年？我问你，如果我嫁给的不是他，你还会来找我么？”

“无论是谁，我都会祝福你，可偏偏他就是不行！”

“你走吧，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去查，不要毁了我与你最后一点感情。”

惜言不想再和她说什么，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儿，惜言不禁眼眶中嗜着泪，她心里无法再接受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原本应该最支持最维护最亲近自己的女人，现在两个人见面却陌生的让她感到恐惧。

“韩铮身体不好，府上现在一团糟，估计他活不了多久了。”

蔡氏接着说道，这时候她好像看到了后面什么人，匆忙从手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惜言：

“这个你拿着，听说你之前受伤，日后若是再有什么事情，我不在你身边这个药可以帮一帮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么？”

惜言接过小瓶子，房子鼻尖闻了闻，她什么时候还精通医术了？

“府上这么些年，总归要找点事情做，你就收下吧，我走了。”

说完蔡氏转身不久身影便消失在下一个路口的转角处，惜言没有挽留她，她也没有再回头看，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好似心照不宣。

“阿言，那是你娘亲么？”身后响起不知何时出现的星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