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一出来，能听到众人的呼吸都变了，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变得沉重了些，还有人屏住了呼吸。

衣博士的脸色不大好。这个小奴婢还真的翻盘了。他到底是朝堂上的重臣，衣还真立刻摆正心态，道，“既如此，那水恭使受委屈了，且先下去休息吧！”

水千沫闻言，却稳稳的站着不动，她高高抬着头，脸颊光洁似玉，低垂的睫毛芊长，在轻轻的摆动着，似将那脸上带起了一片细细的阴霾。

衣博士愣了一下，道，“你还有何事？”

水千沫双臂张开，袍袖一摆，双手合十，如男子般躬身一拜，缓缓道，“流外九品内命妇，恭使宫人水千沫，愿协助大人一查到底，将犯人绳之以法。”她保持着施礼的姿势一动不动，似衣博士不同意，她就不起身。

堂上一片静寂，似都感受到了那芊芊身体里，爆发出的锋芒之意。

“这．．．．．．”衣博士想说，这不合规矩。他转头去看几位皇子，而那几位皇子都在看着水千沫。

“你说协助？可有办法？”屠潇仍是那么懒懒散散的样子。

“是！”水千沫仍保持施礼的姿态不变，说道，“请殿下准许奴婢协助！”

“准了！”屠弋笑道。

水千沫站直身体，道，“奴婢想请问一下广公公。”

“哦？”广公公一怔道，“水恭使请问。”

“请问公公，今日璟璇楼可有失窃，盗锁之事发生？”

“并无！”

水千沫露出一个本该如此的笑容，接着道，“奴婢是前一日，子时刚过时，将这匹书校验完毕的。当时的几个书柜都有空，奴婢随意挑选了辛四号柜子，并亲手上锁。第二日上午卯时，这批书应由璟璇楼宫女送至大殿，期间只有二个半时辰替换错误书页。

首先，时间很短。其次，犯人篡改的这些书页，与书造局抄录的书页很像，就连纸张、一些细微的记号也很相像。再次，这人很熟悉璟璇楼的规则，知道书籍送理的过程。”

“有理，这么看来，是璟璇楼内部人做的。”衣博士道。“来人，将璟璇楼所有宫人全部带到。”

不一会，地上已跪了七八个宫人，甄露白和秦越鸟也在其内，两人脸上俱是惶惶不安的神色，偷偷看了一眼水千沫。水千沫不为所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等，谁是篡改《王氏十算》书页的人？自己招来，还可少吃些苦头。”方博士道。下面人都是一愣，大声说冤枉，大殿上一片呼号，很是混乱。衣博士一皱眉刚想要动刑。

水千沫一拜，道，“大人，奴婢有办法找出犯人。”

“好！去做吧！”衣博士心中腹诽，今日可是伦为这小女子的陪衬了。

水千沫先是走到那些浸湿过桃枝花液的《王氏十算》那里，打开了几本书看了看，然后，走到众宫人前，定定的看着其中一人，道，“还不承认么？你做的事，我已全部了解了。”

水千沫面对的人正是秦越鸟，秦小书女。

“你，你说什么？”秦越鸟本身皮肤白皙，但是听了水千沫的话，却犹如涂了蜡，僵硬起来，“水千沫，我是针对过你，可那是因为你不堪大用。我乃是世家千金，从小学着诗书礼乐长大，怎会做出这样污蔑同僚，有辱德行的事情。

我没有做过。这件事明明是你负责的，怎么往我身上推卸。你这样栽赃陷害，血口喷人！我是不会承认的！纵然是刑讯逼供，我亦不会低头，定要分个是非黑白！大人，大人，奴婢是冤枉的，大人不可相信一面之词，望大人明察啊！”这秦越鸟已有年资，她的父母家世与这衣博士也有些交道，此时喊冤，让衣博士有些头疼。

“水千沫，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本官可要治你一个污蔑同僚的罪名。”衣博士道。

“大人，证据自然是有的！就是这些被篡改过的书。方才，我看过这《王氏十算》被篡改过的书页，犯人不知这其中的诀窍，在这书页上落了‘马脚’，现在奴婢将这‘马脚’呈给大人和殿下，大家一看便知。”水千沫带着淡淡笑容道。

说完，她沉静无比，一步一步，慢慢走到衣还真和几位皇子面前，一一将书奉上。几位皇子和衣还真打开书后，仔细看了看书页，又看向秦越鸟。衣还真面色凝重，盯着书页不语。

屠潇笑了笑，道，“还真是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秦越鸟看到大家都看着她，禁不住有些瑟缩，她知道水千沫怀疑她，但她心中打定主意，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只要咬紧牙关不承认，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水千沫微笑，对着秦越鸟道，“你既然不服，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众宫人诧异的看着水千沫，见她将个水桶搬了过来。对着众人说，

“这一桶里放入了桃枝花液，我方才和众位殿下和大人一起，发现我送你们用的护手脂会与这药液发生反应，变颜色。那犯人不知道，用涂过护手脂的手指摸过书页，那被篡改的书页上就变了颜色，现在，你们每个人去这桶里洗一洗手，谁的手指变了颜色，与书页一致，谁就是犯人。”

众宫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相继站了起来，刚要一个一个去洗手，水千沫又道，“大家都在一起当差，平时也如姐妹兄弟一般，现在若是招认，死罪可免，只是受罚而已。可是一会被发现，就是故意欺瞒皇子，罪加一等啊！”

宫人们脸色惨白，一个一个犹如筛糠，第一个将手放入桶中的宫女，看到手居然变成了黄色，当时吓得几乎要昏过去，看到众人都没有反应，这才知道应该不是这个颜色，心内暗自庆幸，终于逃了一命，被个小太监连拉带拽的送下去了。

秦越鸟从看到第一个宫女手变成了黄色起，那副稳妥的样子就不见了，她脸色发青，全身筛糠一般的抖个不停，到第三个宫人试好后被送出去时，她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大叫，“是奴婢，奴婢承认了，是奴婢篡改的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