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弋思索了片刻，还是道，“我让人调出了金水的身世记录，你要看么？”水千沫点点头，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屠弋伸手想帮她理理头发，却被千沫小心的躲开了，他也不在意道，“莫要急，还是养好身体再看吧！”他看出水千沫早就已经困乏的很，现在只是在勉力支撑罢了。

被他这样一说，水千沫立刻觉得全身的疼痛更厉害了一些，眼皮沉重了很多，头也晕晕的，于是不再多言，自己躺好睡去。屠弋看着她慢慢睡着，才走出了房间。

花朵和几个宫女侍立在门外，屠弋淡淡吩咐道，“照顾好她。”花朵恭敬的福了一福。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水千沫半梦半醒间，感到身边坐着一个人，顿时没了睡意，她睁开眼睛一看，是宝儿，自从云妃死后，华萃宫就落了锁，除了梨落等几个近身大宫女受不过刑罚，死的死残的残，都没了。其他的宫女太监都被送回内廷，重新安排了差事。宝儿也不例外，她被安排到了御膳房，负责为各宫送膳食。不论心情怎样，能与心爱的食物打交道，倒是让宝儿多年的心愿实现了。

宝儿看到千沫醒了，很高兴，她小心扶起千沫，道，“千沫，你醒了？她们告诉我你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怎么样？身体还疼不疼？饿不饿？想喝水么？你说说看怎么那么不小心！老是这么受伤怎么行？对了，四殿下已经派人去广公公那里告了假，你可以安心休养了。哎！你怎么不回答啊？”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水千沫只会苦笑，根本没时间回答。

为千沫倒了一杯茶，宝儿眼珠转了转又道，“千沫，四殿下对你很不一样啊！我进来之前，看到他一直坐在你床边上看着你呢！”

屠弋坐在自己的床边？水千沫顿时觉得手里的杯子都拿不稳了，心跳的好快，她赶紧道，“宝儿，别乱说，殿下只是有事情要我去做，我赶紧好起来才行啊！”

宝儿扁扁嘴，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从桌边取过一本册子道，“殿下是让你看这个么？”

水千沫这才吁了口气，靠坐在床边，拿过册子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字——禹文州。是内廷的身世记录薄，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很多人。水千沫向后翻了几页，在册子的最后部分看到了被标注出来的金水。

水千沫仔细去看，只见册子上简单登记着：金水，崇德七年生人，父金万成，禹文州衙仆役，贞献二年四月入宫，贞献二年六月配往荣庆宫。贞献二年八月，发回内廷。水千沫微微错愕，这金水居然是才入宫没几个月的新人，可是看她的年龄却已经二十几岁了。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金水的记录与其他宫女相同，都很简单，只是没写籍贯，她将册子往前翻了翻，在几页前看到了一个统一的题头——沛陵县。这是本朝的记录方式，内廷将籍贯相同的宫女登记在一起，这样方便对宫女的管理。

思索了一小会，水千沫打起精神开始仔细的看册子，没想到这宫里禹州的人还真不少，小唐县，大陵县，沛陵县，郁陵县零零总总不下八九十号人。分布在宫里各个地方，但是像金水那样今年才入宫的却没有一人。水千沫沉思了许久，才放下了册子。

宝儿坐在一旁，有些不耐的看着水千沫，道，“千沫，那本小册子你翻了好几遍了，到底看出了什么？”

水千沫略一凝滞道，“没什么的。”她看着宝儿，突然道，“宝儿，其实，我让殿下找你来，是有事情要问你。”

宝儿看她这样郑重，也赶紧收了玩笑道，“你问吧！”

水千沫想了一下道，“宝儿，你认识荣庆宫的金水么？”

“当然认识，我往荣庆宫送东西都是她接手的。”宝儿回答的很干脆。

水千沫心头一沉，她果然没有记错，曾经从宝儿的嘴里听到过金水这个名字。因为担心银英与宝儿的接触，水千沫曾查到过，正经在荣庆宫接手的人是一个叫李玉芳的嬷嬷，绝不是这个叫金水的人。她的心愈发煎熬，总觉得宝儿与金水的接触并不是偶然的。

水千沫稍稍缓了缓道，“荣庆宫封宫以后你还送过么？她专注的看着宝儿，两只手都握在一起，生怕听到那个答案。

宝儿看着千沫的脸色，不明所以，道“封宫以后，金水姐姐能出来的，她与我约在荣庆宫附近的地方见面，我自然给她送过。”

水千沫好半晌说不出话，她的心情愈发沉重，道“那宝儿，荣庆宫封宫以后，是谁让你送东西给金水的？银英么？”宝儿送东西给金水；银英让宝儿替她送东西，这两件事看似没有关系，仔细一想却好像不那么单纯。也因此让她一直很担心，水千沫一直不信任银英，总觉得她从冷宫出来，是有其他的目的，而宝儿太单纯，很有可能会被银英利用。

宝儿全不知情，笑了一下道，“怎么可能是银英姐姐，自然是云妃娘娘，哦，不是，是云才人让送的。”

“云妃娘娘？宝儿你才是三等宫婢，平时又在外面侍候，哪有机会见到娘娘。你再好好想一想，是谁说出让你送东西的？真的不是银英么？”水千沫皱着眉道。

宝儿的脸上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想了想道，“千沫这么说也是。不过，确实不是银英姐姐。”

她看了一眼水千沫担忧的脸，拼命的转动着自己的脑子，好半晌才道，“千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云妃娘娘性子很大方，如果得了什么吃食、小玩意之类的赏赐，从不独享，每次都是将东西分成了好几份，分别送到交好的娘娘手里。

因为娘娘们脾气、忌讳不一样，云妃娘娘送的也不一样。她怕我们送错了，惹出误会，每次都让梨落姑姑用纸写下送去的宫殿名来，压在盒子上面，再让人拿出来，我们就依着纸上写的地方一一送过去，荣庆宫的东西就是这样交代给我的，那些东西自然也是云妃娘娘让送的啦！”

她歪着头想了想道，“云妃娘娘和喜妃娘娘交情一般，平时也偶尔有东西送到荣庆宫去的。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听到这里，水千沫心里叹了口气，真是脱身的好办法，趁着乱将东西混在一处，就骗着宝儿送出去了。再想查找来源，只能查到云妃那里。现在，别说云妃已经薨了，就算云妃还在世，她也是不知道的。

不论怎么查，只能肯定是华萃宫中人做的事，虽然银英的嫌疑最大，却没有证据。而且当时经手的梨落和几个大宫女都死了，整个华萃宫的人都分散各处，查也不好查了。这些东西的来源说不清楚，跟金水联系的人就断在宝儿身上，再查不下去了。

等了好一会，宝儿挥挥手在她面前道，“怎么了？”水千沫这才回过神，心想宝儿太单纯，藏不住事，这些事还是弄清楚再告诉她吧。她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对了，宝儿，你知道你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