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本宫,书房。
屠弋坐在书案旁,看着茶杯里的茶叶起起伏伏,他微微眯着眼,似是在思索,没一会,门外有人禀告,白玉战公子来了,屠弋心里微怔,赶紧让白玉战进来。
白玉战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对着屠弋一拜,道,“四殿下。”
屠弋一摆手,道,“怎样?”
白玉战面容虽然有些疲惫,神色却很轻松道,“找到了。”
“找到了?”屠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那俊朗的侧脸却显出一丝怀疑之色来。白玉战垂下眼眸,屏息站在他的下手。
好一会,屠弋慢慢站起来,踱到白玉战身边道,“怎么找到的?详细说来!”
在屠弋的注视下,白玉战不敢怠慢道,“殿下,因为时间间隔已久,属下一路打听,多方寻找,都不见此人。于是,属下只好派人去她的家乡碰碰运气。说来也巧,属下带人路过京郊,想着兰泽最近在那里,一定对那里的人了解的多,就去问问了他,居然让属下问着了,要找的人居然就在那外室的府上。属下等想了个法子,抓住了她,这才带回来了。”
屠弋的脸上难掩惊讶的神色,好一会,才自言自语道,“居然在那里!怎么会在那里?”他慢慢的走回书案边,慢慢坐下,脸上的神色却很凝重道,“那外室没有察觉吧?”
“殿下请放心!那外室只以为是她偷了钱逃跑,并不知道是属下抓走的。”白玉战道。
“好!”屠弋眼中露出一抹喜色道,“带进来吧!”
门外走进来几个侍卫,手上提着一个瘦小的女人,那女人大约二十几岁,被蒙着眼,堵着嘴,浑身颤抖着,裤子上还有可疑的水渍。屠弋一点头,其中一个侍卫扯开了女人的蒙眼布,掏出了她嘴里的东西,将她像个破麻袋一般往地下一丢。
那女人像个弹虫,迅速爬起了身,跪在地上,满脸惊恐的看向了屠弋,好半天,才哆嗦着嘴唇道,“四?四殿下?”
屠弋笑容和煦的看着她,道,“金水?让本宫好找啊!”
被称为金水的女人浑身一震,却道,“奴婢私自出宫,该什么罪责奴婢都认了。”她已笃定横竖是要死,那些事烂到肚子里也不能说的。
看着金水,屠弋微微眯起双眼,许久才道,“若我给你机会活下去呢?”
金水却只是低着头,眼中含着轻蔑。
屠弋一笑道,“本宫知道喜妃从排楼的楼梯滚下,自己摔掉了龙种。你,就在她的身旁。”
金水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看向屠弋,而屠弋亦轻笑着看向她。
......
四个时辰后。
书案旁,两只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把手,屠弋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眸却亮的像两团火。白玉战站在他的身后,脸上也是压抑不住的异色。
金水跪在地上颤颤巍巍,满脸的惨白,“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屠弋眼中流光一闪,道“本宫答应过你,在我的手中你不会死。你就安心留在本宫的这里吧!”金水脸上犹有惊惧,被人拖拉着带下去了。
白玉战看着屠弋小声道,“殿下是如何得知喜妃是自己摔下楼梯,故意滑了胎。”若无这个突破口,金水是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丧失了抵抗,说出那么多事情的。
屠弋脸上带着淡淡的赞赏之意道,“是千沫发现的,她真是聪慧,能从那么细小的地方发现线索。”
白玉战听到屠弋那么自然熟络的说出水千沫的名字,好像心上突然被针刺了一下,他勉强笑了一下,道,“是啊!水千沫一向不同寻常。”这声音干涩的很,根本不像自己说出的,白玉战赶紧清清嗓子道,“想不到喜妃之事,居然还有那么深的缘故。”
屠弋坐在椅子上思索良久,头也不抬,只淡淡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切忌!”他稍稍侧头,又道“兰泽也不可以知道。”
“是!”白玉战全身一凛,俯身一拜。
“你先下去吧!”屠弋又道,白玉战又应了一声,才退出来,他偷眼看了看屠弋,四殿下年纪不大,此时却已有威仪在身,白玉战禁不住有些惊异,短短几个月,四殿下已大不同了。
......
屠弋低着头,坐在书案边,双手扶着书案默不作声,此时所有的事情已经都很清楚了,只要将事情的经过禀告父皇,他的母妃立刻就会从瑶光殿的幽禁中解放,然后恢复协力六宫的大权,恢复往日的荣光。
只是,这样一来......
屠弋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他的手指细长,指腹上有些粗糙,那是练武留下的痕迹。只是,由于最近事情很多,对练习武术有些疏忽,指腹上磨出的茧子已开始消退。他摩挲了一下手指,慢慢握成拳头。
......
时间慢慢的流逝。
昭昭在门外禀报了一声,她现在的处境大不如前,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的。得到允许后,昭昭慢慢走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盏茶,道,“殿下可要用膳?”说完便在一旁默立等候。
已经这么久了么?
屠弋脱口道,“水千沫用过了么?”
昭昭心里一沉,面上却仍恭敬道,“水女生才人是花朵照顾的,奴婢不敢靠前。不过,奴婢刚才去小厨房时,听他们说,饭菜已送过去了,这会大约是吃过了。”屠弋脸色稍缓,昭昭又道,“殿下,也请您要爱惜身体,该用膳了!”
屠弋点点头。他的手仍握成拳,没有放开。想了一会,屠弋道,“昭昭,更衣,本宫要出去一下。”
水千沫吃过了饭,也吃过了药,整个人闷闷的,不想说话。找不到金水,就没有证据。若是事发,该怎样保住宝儿呢?
水千沫禁不住叹了口气,却听见宝儿道,“拜见四殿下。”水千沫赶紧坐起身,却见屠弋大步走了进来,宝儿抿着嘴一笑,偷偷瞥了一眼水千沫,“有眼色”的退出去了。
屠弋坐在床边,好半晌才道,“怎样了?”
“休息了一晚,好些了。”千沫微笑应道,又说了一些闲话,水千沫发现屠弋的气息有些沉闷,她微微的诧异,只是看着屠弋。
屠弋叹了口气,道,“千沫,你虽然聪慧,却太不爱惜自己了。在吕青山面对阴山大王时你就是这样,现在你还是这样,居然冒险去滚楼梯,为了一件事就这样把自己泼出去,水千沫,你又不是铁人,怎么撑得住几次三番!”
水千沫脸上的笑变得苦涩许多,道,“我也是情非得已。”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不信我能解决这件事。水千沫,什么时候,你,才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屠弋的眼眸充满着怒火,只是在那怒火的下面还隐藏着说不出的失落。
水千沫仿佛被那目光烫到了,僵硬的垂下头躲避道,“好!以后,我不会再擅自行动。”
屠弋的气息一沉,他抿着嘴,好半天也不说话,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一阵,水千沫忽然抬头,“殿下。”她看到了屠弋有些发红的眼角,“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屠弋的呼吸一沉,他想不到千沫会这样的敏感,想了想又道,“你好好养伤吧!”水千沫皱起眉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点了点头。
屠弋抬头看着她道,“别乱想了,我会继续派人查找金水。眼下,最好还是等着。”
水千沫微微展颜,又点点头,眼下确实没有好的办法,宫里看似平静,却不知这平静是湮没一切,还是在酝酿风暴,此时的确宜静不宜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