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贵嫔冷笑道,“你喊什么冤,听闻洳妃在自己宫里养这草,难道她不是为了有孕故意为之么!”
皇帝亲眼见过那草,此刻的脸色都变了,他心里想的更多,满腔的怒火再也忍不住道,“贱人,你竟敢骗朕!”
洳妃吓得浑身一软,差点摔倒。
“陛下息怒!洳妃娘娘是被陷害的!”水千沫赶紧道。
皇帝的脸色铁青,咬着牙道,“陷害?”
“陛下请想,如果洳妃娘娘真的只是想要怀孕,吃下一点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在怀孕后每天吃,大量的吃呢?她难道想生出不健康的孩子,全族获罪,被陛下赐死么?”水千沫道。
皇帝一怔,心头的怒火却是熄了一半。
“陛下,妾承认,的确想早日为陛下生下孩子,妾当时并不知道那是有问题的毒草,只以为是普通的妇人药,妾是被人骗了。”洳妃吓得浑身发抖。却知道得抓住这个活命的机会。
“是谁骗的你?”孝献帝一字一句道。
“是云妃,不,是云才人。”洳妃满眼的泪光,看上去如小鹿一般可怜,“妾刚入宫那时,云才人经常送来的一些补药,这神仙草和其它助孕的妇人药混在一起并不出奇,一同拿来的还有一本医书,写了各种药的功效,妾试了试,果然很快就有孕了,那书上说有孕后服用更可精壮胎儿的筋骨,妾也相信了,将云才人每次送来的草药都吃了干净,后来她没了,妾无法才求三元道长又弄来一棵养在宫里,妾只以为那是普通的妇人药啊!”
谁想到却在那时种下了祸根,洳妃深深的懊悔又愤恨。她不知皇帝会不会信,也不知道会怎样处理她,就这么提心吊胆的等着。
时间仿佛凝滞到了一点上。
孝献帝缓缓开了口,“云才人已经死了,谁知她竟然这么可恨!”皇帝的口气不善,看着洳妃的眼神却柔和了许多,她这才松了口气,彷如从鬼门关走了一回。
水千沫提着的心放下了,她的心中揣着“仁”,到底还是依着本心解救了一个无辜之人。
这接下来。
她的全身有一点发紧,却知道该说的话不得不说。
“陛下,其实陷害之事并不是云才人所为。而是另有其人。当时,为云才人送物品的跑外宫女就是银英。这药草最可能是银英夹带在里面送到金莲宫的。”千沫顿了顿,还是转头看向喜妃道,“奴婢听闻,银英也曾哄骗郑宝儿,让她向荣庆宫送过同样的药草。”
宝儿跪在一旁,听到水千沫提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道,“奴婢确实送过这种药草给荣庆宫。”
喜妃冷幽幽的看她一眼,捂着脸流下泪来,她跪在地上道,“妾糊涂!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没了孩子。妾实在没脸面见陛下和太后,”
千沫低垂着头,没有多言,虽说神仙草可以让妇人滑胎,但是喜妃却是自己摔掉的孩子,她应该是在封宫后才知晓了神仙草的弊端,生怕生出来的是畸形儿,被皇帝怪罪,所以才会采取那样的无奈之举。看看如今洳妃的遭遇,不得不说喜妃的选择没错。
可是,千沫又不得不提起喜妃这件事来,因为若是不说出喜妃也服用过神仙草,那么宝儿这事便永远都有可能成为把柄。孝献帝也不会了解到全部的真相,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最终有多丑恶。所以她在看到洳妃没有被皇帝追究后,才会主动提及喜妃。
喜妃哭的时间不短,皇帝和太后思量的时间也不短。
良久。
太后看着这泪人一般的喜妃,叹气道,“你不过是想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又有什么过错呢!错的只是那个想害人的人呐!”她轻轻一挥手。
几个小宫女赶紧上前扶起喜妃,正要扶起洳妃时,却听见太后冷冷的哼了一声,几个人赶紧退了回来,洳妃孤零零的跪在地上,脸色愈发的苍白起来。
她凄凄哀哀道,“这个叫银英的人,我并不认识,也没有得罪过她,为何她这样害我?”她的两只手捂住脸颊,手臂细弱,满是猩红的糜烂。
太极殿一时压抑无比,偶尔能听到几声强忍住的抽噎。
在这一片的静寂中,穆贵妃忽然清冷道,“如今,妾是真的一身轻松了!”
众人都看向她,皇帝的眼神亦是十分的自责,走过去拍了拍她的手,穆贵妃的眼圈又红了,却始终昂着头不曾低下。
袅袅的烟雾仿佛幻化成无数的妖魔,可是比这些妖魔更可怕的是人心。
一个小小的宫婢银英,不出名,不起眼,放在人群中都没人认得。却挑拨了两位身怀有孕的宫妃,使得二人惨痛滑胎。
又是这个银英,用一株毒草毒害了皇帝的两位宠妃,陷害了穆贵妃,掀起这么大的事端,重重的打击了皇室,然后就那样消无声息的死了,仿佛报复结束,仿佛恶魔玩累了回家。
若说她为了给冷宫里废妃史氏报仇,那么梁淑仪和史容华滑胎后,她为何还要谋害喜妃和洳妃?
孝献帝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一个小小的宫婢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而且这样了解皇室的事情,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人,幕后之人。
皇帝停住了脚步,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
“人在世上,就要呼吸,就要吃饭,就要与别人说话。银英手中的这神仙草和服毒自尽的毒药也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应该是有人给她的。如今,她死了,却不会是一死遮百事!她身后的这些痕迹却不会消失。顺着这些痕迹,一定能查出这幕后之人。”皇帝慢慢的却很坚决的说道。
水千沫伏在地上一拜,道,“陛下,这神仙草需要长时间、新鲜的服用,从宫外送进来并不容易。奴婢曾在内廷监囚牢的乙卯间内,听一个小宫女提到过皇宫里种植着这神仙草。”
“哦?”孝献帝一怔道,“朕的宫里居然还有这种毒草?将那个宫女带上来,朕亲自问话!”
“是!”锦白公公下去提人,一会,一个与水千沫年龄相仿的小宫女被带了上来,这小宫女看到这么多贵人在场,立刻吓得有些哆嗦,可是当她看到水千沫鼓励的眼神,又慢慢平静下来。
这个小宫女正是与千沫在乙卯间相识的珊枝。
“名字?”
“奴婢李珊枝。”
“之前在哪里当差?”
“奴婢在御花园边香亭培植花草。”
孝献帝手里把玩的珠串停了一下,道,“你是犯了什么错被关进内廷监的?”
珊枝低下头道,“禀陛下,奴婢没有当好差,培植的兰花损了,影响了贵人游赏的兴趣,惊扰到了贵人!”她跪得规矩,一眼也不敢看坐在周围的妃嫔。
孝献帝慢慢的扫视了她一眼道,“你可在御花园种过神仙草?”
珊枝愣了愣,慢慢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