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

皇帝微微眯着眼，看着下面跪着的小宫女，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划过一颗颗碧玉珠，等待着答案。

珊枝规规矩矩道，“禀陛下，奴婢确实种植过几棵神仙草。”

“谁让你种的？”皇帝的眼神锐利了几分，珠串被紧紧握着。

珊枝有些害怕，还是很快回应道，“禀陛下，这神仙草虽然不是宫里经常种植的品种，却也不是禁忌。奴婢的师傅有时会替宫里的主子们打理一些稀罕品种的花草，挣些赏钱。大概半年前，奴婢的师傅生了场大病，就让奴婢替她照料这草。后来，在师傅病重临了之前，才对奴婢说那是宫里一位贵人让种的。”

“贵人？”孝献帝皱了皱眉，手中的珠串亦是一停，“你可知那贵人是谁？”

珊枝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奴婢从没见过这位贵人。奴婢的师傅只说帮着照料，那贵人需要时自己会来取，不让咱们管。奴婢种了半年，这草有时早上起来没有了，有时晚上没有了，后来忽然有一天这草就都不见了，奴婢就不再理会这件事了。”

“没用的东西！”皇帝听得冷哼一声，吓得珊枝立刻跪在地上，道，“陛下息怒，奴婢虽没有正面见过，却有一次偶然碰见了。那次，奴婢半夜睡觉，突然想起来有批刚长芽的花没盖帘子，生怕被虫子扑了，就半夜跑到园子里去弄花，谁想到在盖帘子时被一个人撞倒了。

奴婢连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却闻见他身上有神仙草的味道。那人爬起来就跑了，奴婢也不敢追，去查看草园子，神仙草果然被挖走了一棵。后来奴婢给花盖好帘子，天差不多就亮了，奴婢在我们摔倒的泥地上看到泥土中埋着一个玉牌，就猜应该是拿走神仙草的那个人掉下来的。”

“哦？”孝献帝缓缓道，“那玉牌现在何处？”

珊枝叩首道，“这玉牌的来历奴婢不知道，又怕被人说是偷来的，就将它藏在奴婢师傅的住处了！”

孝献帝颔首，锦白公公带着人去那处所在寻找，不多时，几个人就回来了，果然从那处所在寻到了一块玉牌。

珊枝与水千沫都伏在地上不露声色。在那个早上，珊枝并没有捡到玉牌，她只是看到了玉牌的样子而已。

交给皇帝的这块玉牌其实是银英之前交给水千沫的那一块，水千沫一眼便认出，虽然缺失了一部分，却的确是珊枝曾向她提到过的那块玉牌。她将玉牌藏到与珊枝事先商量好的地方，剩下的便是等皇帝派人找到玉牌，并设法找出这块玉牌的主人了。

小小的玉牌冰凉柔润。

孝献帝把玩着玉牌却是面色阴沉，太后接过玉牌，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

良久，孝献帝命人拿出一物，水千沫见那东西小小的，似乎也是一块碧玉。皇帝看着这东西冷笑一声，又看向水千沫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水千沫依言，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这块东西，仿佛是一块碧玉，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只是不知是不是水千沫眼花，那些细小花纹的最深处，却蜿蜒着暗红的细丝。

小太监从皇帝手里取过大块的玉牌递给她，水千沫轻轻一拼，居然将这两块拼成了完整的一块玉牌。

“陛下，这是丢失的那一半玉牌？”水千沫又惊又喜。

孝献帝在笑，却笑得很阴森道，“你可知道这一块从哪里找到的么？”

水千沫顿时一怔，有些茫然的看着玉牌，“奴婢，不知道。”

“这是从银英的肚子里挖出来的。”

拿着这小小的玉牌如同拿着银英淌血的尸体，水千沫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那两块玉牌再也拿不住，掉在地上，打着转，一时之间，没人敢过来取走这样不祥的两件东西。

珊枝和宝儿都吓得面色大变，根本不敢去看那泛着血丝的玉牌。

整个太极殿，只有皇帝还笑得出来，甚至笑得狰狞。

“这银英被利用的如此彻底，怎能不心怀怨恨。怕是死也要拖她身后之人一道去地狱。也好！她吞到肚子里的这块玉牌可以证明，银英背后之人与这培育神仙草的人是同一人。”

“很好，这人居然在朕的皇宫里！朕，一定要看一看，谁这么大的本事，谁这么狠毒的心肠！”

“来人，将皇城里所有的制玉工匠，全部看押，查出是谁制的这块玉牌！”

皇帝龙颜大怒，太极殿里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端坐的妃嫔也似受不了这样迫人的气势，一动不敢动。

“不用了！”太后皱着眉，她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带着一丝疲累。

“哀家，认得这块玉牌！”

孝献帝猛地看向他的母亲，好半晌才道，“太后确定么？”

太后的样子更显疲累，道，“确定！”

她拿过那块玉牌又细细的看了看，才叹着气抬起头道，“你这宫女叫珊枝是吧！”

珊枝听到太后叫她，立刻诚惶诚恐道，“是，奴婢是珊枝。”

“你可是在捡到那玉牌后，才被投入的内廷监？”太后道。

“太后说的是！”珊枝的眼神有些迷离。

“好，珊枝，你来说一说，你是得罪了谁才被投进内廷监的？”

得罪？不是获罪？

珊枝惶恐的看了看太后，好一会才道，“是狄妃娘娘。”众人都是一愣，狄妃却微微蹙着眉头看着珊枝。

“你在内廷监过的好么？”太后的声音又慈祥又温暖，好像家人的问候，引得珊枝红了眼圈，“你莫怕，有哀家在，说实话就行！”

“不，不好，奴婢差点就死了！”珊枝呢喃道。

“是啊！怎么会好呢！把你送进去，就是为了杀人灭口，不留后患呐！”太后的声音低沉，却吓得珊枝浑身瘫软，若没有水千沫她已不知死了多久。

众人都震惊太后的指向，冷眼朝狄妃看去，洳妃虽然还坐得端庄，却已面色惨白。

“太后，您这是何意？”狄妃问道

“狄妃，哀家怎么也想不到，你看上去那么不争不抢的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情来？”太后的声音愈发的低沉。孝献帝看着狄妃却是紧紧皱着眉。

狄妃这时已是面色大变，跪在大殿上道，“太后，妾没有暗中做手脚去谋害这个宫女啊！”

太后冷冷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狄妃，你是装着不明白吗？哀家的意思是说，你命人种植神仙草，指使银英，残害皇嗣，动摇我大显的皇室。”

太后说得缓慢，可是每一句话，都让狄妃的脸色更白一些。

“太后，妾没有，妾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啊！陛下，妾真的没有啊！”狄妃慌张的向皇帝求告。

皇帝的身体动了动，脸色却还是阴沉的。的确，只凭这点就说狄妃是幕后之人未免太草率了。太后的眉目锐利起来，看上去与发怒时孝献帝颇为相似。

“狡辩，现有玉牌为证，看你怎么抵赖！狄戎在我大显的东部，传说整片土地便是扶桑木断下的一枝树枝所化，族徽便是太阳。这玉牌上的图案便是太阳崇拜啊！”

“太后，这玉牌不是妾的！怎能凭一块雕刻着太阳的玉牌，便说妾是主使之人。”狄妃浑身颤抖。

“哼！”太后略略侧头，几个刑堂嬷嬷将服侍狄妃的几个宫女拖到了大殿里，这些宫女一个个面色惨白，体如筛糠。她仔细巡视一圈，指着一个宫女问道，“你的腰上为什么是空的？”

扶桑木上住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