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树网将日焰分割得细细碎碎。点点微光洒落在整个林间,落到哪里,哪里就鲜艳明媚了许多。几丝微光落在千沫的脸上,使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莹润得像要发出光辉一般。
众人的眼睛一眨不眨,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沉睡的玉人。
眼见着,水千沫脸颊上的红斑如雪消融,慢慢的消失了。同时,她眉梢的红斑也慢慢的浅了下去,只余一点极浅的樱粉色。白玉空揭开她的衣袖查看,手臂上的红斑也消失了,她的肌肤白如凝脂,仿佛那些可恶的要命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似地。
“公子,你看水千沫是不是好了!”张五黑道,满脸的喜悦。
白玉空探着她的脉息,好一会才舒展眉头道,“确实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太好了!”众人都兴高采烈,想不到白玉空这个以毒攻毒的法子真能见效!
“姐姐病好了?小哥哥是不是也能回来了?”米袄仰着小脸期待的问道,她细细嫩嫩的声音夹在一群男人的笑声里,几乎被淹没。
白玉空却听见了,淡淡看她一眼,道,“有好转,还需要再看看的。”
米袄撅起了小嘴,道,“还没好么?”
符离脸上带着笑,少见的玩笑道,“小米袄,你莫不是在担心自己也会生病?要不然让公子给你扎两针,预防一下!”
米袄吓得步步后退,摆着两只小手道,“坏哥哥,米袄没病,扎我做什么!”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郁积在心中的一口气终于舒缓了不少。
张五黑疾走几步,道,“公子,那花藤壶?”
白玉空点点头道,“让他回来!”
众人脸上一松,正要赶去时,突然听到身后的白玉空清冷的声音响起。
“等一等!”
张五黑的心腾的一跳,小心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白玉空慢慢的走过来,树影飘忽在他的身上,仿佛千千万万片阴影做成的铠甲披身。
“只一件,不要将花藤壶寻毒这件事,告诉水千沫。”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这是为什么?”许灰等人都暗暗疑惑。
白玉空仍是淡淡的,道,“我自有道理!你们去吧!”
“是!”众人诺诺的转身离去。
不到一会,山之深处,空谷清幽之境,到处都是呼唤之声,那些声音混在风声中闲袅在幽幽半空之间,郁郁树冠之上。
......
半水半石之处,几汪浅水。少许细长的水藻耷拉在石块上,被水浸泡着,仿佛折腰少女的秀发。水下稀稀拉拉的石缝里一股一股的吐着小泡泡,仿佛一张张鲶鱼的嘴。
花藤壶全神贯注的看着那些裂缝,绷紧的肌肉紧张的犹如一只弓弦,他的手里拿着一只藤条编织的小网,无比耐心的等待着。
小泡泡一串串的冒出来,久久不息,就在停下的一瞬间,一个古怪的小虫子从狭小的石缝里探出了头,花藤壶眼疾手快,伸手去捞,那虫子一半被他按在石缝旁,另一半还没在石缝里。他小心的用树枝将虫子拨到网里,谁知,露在外面一半虫子还是断了,一股子黄水涌了出来,迅速将本来清澈的浅水染得昏黄,那少女秀发般的水藻在一瞬间就枯黄了。
“不好!”他迅速的抽回手,还是晚了一些,指尖的皮肤上,被燎起了几粒黄色的小泡。他迅速看了看,还好,比起手心手背上糜烂的一大片是好多了。
疼痛烧灼着他,顾不得再看自己的伤,他忧心如焚的看着那片污秽的浅水。这是第几次失败了,再不快些,时间就来不及了。
花藤壶想要站,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他的腿完全僵住了。勉强挣扎着挪到一边,那里有棵树也许能借上力。
这时,他听到了。
整个山林都在回荡他的名字,他们来找他了?
莫非千沫好了?
一股子巨大的惊喜涌了出来。
花藤壶整个心都欣喜的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他的全身一下子充满了力气,撕下衣摆将手掌胡乱的缠了缠。慢慢站起身,向前一步,又向前一步。劳累和困倦压在眼皮子上,眼前有时清晰,有时暗沉,他顾不得了。他要亲眼看着千沫的笑颜,亲口对他说她好了。
......
营地里,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他,花藤壶嘴角扯了扯,小爷就是狼狈了些,至于么?
白玉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一对星眸亦是一瞬不瞬道,“她醒了!”
“我去看看她!”绝艳的脸上带着一抹熟悉的微笑,不论身在何处,不论变成什么样子,他始终都是那个骄傲的少年。
“等一等!”白玉空淡淡的拦住他道。
“怎么?”花藤壶的嘴角掀起一点讥诮。
“先治一下你的伤,你不能这个样子去见她。”白玉空的眼眸里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意味。
花藤壶低头看看自己满身的血污,皱了皱眉,他可不觉得白玉空会那么好心。
......
“到底何事?”花藤壶虽是大大咧咧的样子,眼中却是警惕的。
白玉空沉默片刻道,“我会告诉水千沫,是你找回的解药,只希望你不要对她夸大其词。”
看看自己没有一处完好的身体,花藤壶气得笑了,夸大其词?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子泼出去大半条命,这样还叫夸大其词?
“你这是命令么?”花藤壶的眼中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
“是的!是命令!”白玉空的眼眸没有一丝闪烁,冷漠得如同荒漠。
“那!我遵命就是!”花藤壶很随意的拱了拱手,眼里都是满不在乎的嘲讽,一看就是在虚晃应付。
白玉空笑得冰冷,他早知他会如此反应。
“水千沫的心里只有屠弋,你这样让她如何自处?”越是轻描淡写越是威力巨大。
花藤壶身子晃了晃,伸手扶着心口,那里疼得厉害,比从山崖上摔下疼,比被毒液腐蚀疼,这撕心裂肺的疼让他的脸瞬间惨白起来。小心的沉着一口气,他强打精神的笑着。
“以前是那样没错,可是,现在却不一定了。”
“哼!”白玉空冷笑着哼了一声,眼中全是嘲讽,“你明知她不爱你,不会爱你。你就打算用你恩公的嘴脸去要挟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