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偌大的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赵依依放眼望去，不少于100人。

银色的环形办公桌上有着麦克风和各种品牌的笔记本，办公室的前后两侧巨大幕布，投影仪投射的也是一个会议室，显然，这场会议十分重要。

赵依依从心里钦佩路姐，只用了5年的时间做到这个位置。

今天的她束起长发，干练的职业装，举手投足间都是果决，她环视着整个办公室，这里面既有同期的羡慕，新人的崇拜，还有上司的观察，还有海外员工的监督，这既是压力，也是激励。

秦深今天不同于昨天的随性与揶揄，他左手托着下巴，敲着二郎腿，裤脚整齐又有型，他的眼睛一直也没有离开路姐。

“Nancy！”赵依依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定睛细看原来是钱心姐为自己占好了位子，赵依依走过去向她道谢。

钱心了然一笑，“没什么，小事。”说罢，她攥紧了拳头，紧张得喝了一口水。

“钱心姐，你怎么这么紧张？”

“我？”钱心下意识咬了咬手指头，“因为这是路路第一次负责全球会议，我是既开心又伤心。”

“为什么？”赵依依不解地问道。

“对啊，开心的是，只要这件案子成功，得到总公司的赏识，路路就会调到总公司磨练，如果能从那里坚持了下来，路路就能回来做亚太的负责人。但是，她就要离开我了。”

赵依依听出钱心并没有把路姐仅仅当做自己的同期，更重要的，是当做自己一生的挚友。

赵依依安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而且，钱心姐你也可以努力到总公司。”

钱心摆摆手，“职场不是打怪升级，整个分部，只有一个路路。”

坐在秦深身后的苏雅不悦地看向路姐，她心底是希望路姐赶紧离开这里，如果她能去总公司，那是最好了，天高皇帝远，就没法跟她抢男人了。

路姐瞥到苏雅嫉妒的眼神，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把自己当做假想敌，无论是她明示还是暗示都不行。

好吧，只要不影响我的工作，我就不跟你计较你的小算计了。她和身旁的小实习生耳语两句，实习生快速地跑出去，苏雅看着秦深右手边空空如也，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连忙跑到茶水间，当她到达那里，几个实习生正在倒温水，她讥讽地一笑，走到咖啡机前做咖啡。

等她回去时，每个人的手边都排上了水杯，包括秦深，她款款走到秦深面前，“秦总，咖啡。”

秦深颔首回应，没有说话，咖啡豆的香气丝丝缕缕地散开，苏雅坐在秦深身后，拿起笔记本准备记录。

秦深看着路苗苗，透过她的沉着冷静，仿佛看到5年前第一次看到她时，她一头干净的短发，眼神里是有对职场的好奇，更多的是一种坚韧。

一眼终误生，是秦深对自己的判断，路苗苗对他的判断是对的，他比起儿女情长更重视利益，所以他从不受宠的私生子做到了自己的位子--成为了她可怜母亲的骄傲。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一个能和他势均力敌的人，所以他培养了路苗苗5年，可惜郎有情，她无意。

收回视线，他看着面前的两个杯子，毫不犹豫地，他拿起了咖啡。

后面的苏雅得意地一笑，挑衅地看着路苗苗，与此同时，秦深也在打量路苗苗的表情。

可惜，路苗苗正在不断在心里重复着演讲稿，和后勤人员检查者设备。

表演性人格的人们依旧在表演，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关注他们。

路苗苗测试了一下主席台的麦克风，然后低沉的声音响彻会议室。

“大家好，我是本次H资本并购案的负责人Lucy，衷心感谢各位与会者的参与，也要感谢我所带领小组组员的辛勤工作”路苗苗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瞄向秦深和钱心。

前者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后者则是骄傲地挺了挺胸，像是在说，“听到了没？”

赵依依听到从路姐口中说出的专业名词，她所散发出的自信和大气，仿佛站在高峰的主导者，手上的数据报告就是她的利剑，身边的公司情报，就是她的盔甲。面对对方公司代表的鄙夷，她不动声色的回忆，她没有给任何人留任何情面，仿佛在这个会议室，她就是王。

这种雷厉风行，她只想到了莫沉轩和楚倾，可是路姐有与他们两人并不一样。莫沉轩和楚倾明显出生就自带buff，他们的眼界和视野天生优越，资本的博弈是他们出生的理由，也是他们人生的终点，可是路姐却像是一个半路杀出的黑马，用自己仅有的优势来开疆扩土。

路姐双手扶着主席台，气定神闲地说道，“以上，下面有请分部CEO秦总。”

两人点头，路苗苗对上秦深的视线，十分坦然。

秦深回头看了看路姐的ppt，然后单手提了提麦克风，语气里满是对路姐的赞许。

从赵依依的角度，她能看到秦深嘴角的笑意并不是对下属的欣赏而已。钱心调整了一下坐姿，视线从主席台收回，在笔记本上敲着无意义的文字。

对于秦深，原本钱心是像偶像一样崇拜的，可是当他交给自己几个难缠的走过场的富家少爷和小姐实习生，这种崇拜也被消磨殆尽，留下的，只有对未来职业规划的期许，而这次程悠的中伤，让她彻底失去了留下的意义。或许，当路苗苗离开这里的时候，也是自己提出辞职的时候吧。

路苗苗站在旁边，在与会人员中快速看到了钱心和赵依依，她看着钱心失神的样子，心里明白她大致是对秦深这个偶像失望了吧。

或许这也是长大的机会，职场不是用来追星的，我们都是角斗士，在一次次case中体现自己的价值。

会议结束，视频另一头的总公司执行官对于路苗苗的方案很是赞同，路姐双手交叉，手指甲深深嵌入皮肤，这不是在做梦，自己真的实现了自己定下的目标。

断开与总公司的视频会议，秦深却没有宣布散会，“好，Lucy全权这次并购，那三组的日常事务就由钱心负责。”

钱心点头。

突然，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是程悠和阻拦他的工作人员。

“程小姐，现在在开会。非相关人员不得入内。”

“我是这个公司的，秦哥哥，秦总，我来晚了。”

秦深蹙了蹙眉，脸上的笑意却刻意加深，“程小姐，你先坐下。”秦深指了指靠门最近的座位，而那个座位上的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周围的人，不情愿地站起来，程悠得意地坐下。

秦深看向路苗苗，她的右嘴角快速扯动一下，微表情学中，那叫做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