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扬在雷云宗匆匆收拾一番,叮嘱众人好生看护,立马又牵一匹快马准备出发。
雷二明观察他苍白的脸色,担忧道:“段师兄,你先前为救师傅和大明,已损耗真气大半,而后又在外厮杀一阵,最好还是先休息半日吧。”
段天扬却摆手道:“师傅伤情,刻不容缓,你只管等我带药回来。”
随即,鞭子一抽,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此时的冀北之地,已下起五月的第一场雷雨。
闷热与湿气,搅得人们更加心烦意乱。
四派掌门突然被杀的消息,很快便使江湖一角人心惶惶。
泥泞的道路上,浑身湿淋的段天扬心急如火,只管鞭策马儿加速。
吁
途经一个拐口,却不料马蹄一个打滑,连人带马整个儿侧翻下去。
“该死!”
飞身下马的段天扬不由更急,连忙检查马匹的情况。
还好。
情急之时,他灌入的一股内力护住了马儿,并未造成重伤。
正要上马赶路,背后却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施主,如此大雨,为何不带雨具?贫僧这把伞就赠你了。”
段天扬回头一看,却见一个体型微胖,慈眉善目的和尚站在身后。
而后者因为收伞递上,身上也快和自己一样被雨淋湿。
“不用了,我赶时间。”
段天扬并不领情,撂下一句话便要回身。
骑马撑伞,怎么可能...
抬头间,段天扬忽然一惊。
原本站在身后的和尚,不知何时瞬移到了自己的身前。
和尚拦在他与马儿之间,作揖道:“贫僧法号妙空,今见施主面留杀意,浑身更透着一股无名邪气,近日怕要酿成血光之灾。”
段天扬眼见此人纠缠,不由心生怒意,道:“我说了,赶时间,滚!”
说罢,轻轻一掌便要将其撇开。
刹那间,手上却并无碰到任何实物。
段天扬急忙转头,这才发现对方已站至一丈之外。
好快的身法!
这般体型,他是如何做到的?
妙空不顾头顶大雨,再次作揖,虔诚道:“施主,杀生冤冤相报没完没了,一次比一次惨烈。还是随贫僧一同回去,借佛法荡涤潜藏的邪气吧。”
段天扬眉头一皱,当即捡起一块石头,于妙空面前猛地拍碎。
妙空心有所思,随即回道:“施主莫非是指近来遭遇苦难,已心碎如粉?”
段天扬咬牙切齿道:“我是指,石头被我拍会碎,人被我拍会死!”
妙空顿时无语,却依旧不依不饶:“既然如此,施主更应该随我回去,以免酿成大祸,且不闻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
“找死!”
段天扬本已心急转怒,此刻和尚却没完没了,简直像故意顶在枪口上。
话不多说,当即重轰出一掌。
妙空却并不吃惊,反而以胖乎乎的两手螺旋绕上。
段天扬只感出手之力如同遁入空门,顷刻间已化为乌有。
“贫僧这一招妙手空空,施主可有领悟?蛮横武力,终究只会带来一场空罢了。”
妙空闭目自说自话,仿佛正召开一场临时的佛法大会。
段天扬一击落空,并不气馁,再以一招“驱雷掣电”,控制一条扭曲的雷电直击对手。
掌劲疾出,眼看就要打中目标,妙空却忽然挪移数步。
速度之疾,胜于雷霆。
甚至留下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残影。
而玄雷神掌轰中的,自然又是一片空气。
妙空双手一合,低头再道:“空空如也,本非我求之空,然世间虚妄,空空如也。”
两招不成,段天扬已深感对方必有神功在身,也不敢再浪费时间。
既然对方已离远,自己只管上马好了。
刚要触到马儿,一只胖乎乎的手登时抓住了他的手腕。
“混账!”
段天扬已忍耐多时,当即内劲一爆,右手化掌横打出去。
妙空却不再以“空空如也”躲避,反而跟出一招“魔空佛掌”。
砰!
两股掌势相撞一起,段天扬瞬间察觉到对方的功力远胜自己。
这一招,自己本该受到对方掌力不小的冲击。
然而,此番较量,却根本没有劲道反冲自身。
依旧如先前那般,力气犹如泥牛入海。
妙空又道:“施主,是否觉得力气成空?只因你此刻心种邪念,嗔意难消,因此贫僧的魔空神掌才能发挥奇效。”
段天扬见他似乎并无恶意,一时又难以劝退,只得解释道:“我此去是为救人,而不是杀人。请大师不要再纠缠我,否则延误时机,便是恶行一件!”
“施主,救人与杀人,只在一念之间,你邪气未消...”
妙空喋喋不休,段天扬却已动了杀心。
这和尚,站着说话不要疼。
纵使听他讲千百遍佛法,能为师傅换来救命丹药吗?
“臭和尚,你弘扬佛法也要挑个黄道吉日!”
段天扬怒气飙升,当即使出一招“雷奔云谲”,掌影铺天盖地袭向妙空。
后者却不惊不慌,再以一招“空空如也”轻松躲过。
段天扬紧跟而上,一套掌法追着胖和尚的屁股打。
他自认为如今步法已练至精通,可面对这个身肥体胖的拦路之人,却依旧难以摸到对方。
真是见了鬼了。
越是纠缠,段天扬便越是气愤。
不一会儿,心头怒火已烧至巅峰。
就在此时,妙空忽然似有所感,小眼大睁。
段天扬只觉得一道身影猛地越过头顶,尚不及回头,背后已中了一掌。
稀奇的是,此招依旧没有任何劲力入体,仿佛只是轻轻一拍。
匆匆回头,妙空却已奔至十丈开外。
对方似乎放弃了。
段天扬见他背影离去,仍心有余悸,一上马三回头,发觉对方走远,这才赶紧启程。
“真是个怪人,又浪费了许多时间!”
段天扬纵马急骋而走,不由心中暗骂道。
然而,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此刻心头怒意,似乎已莫名减轻了不少。
大雨滂沱中,妙空捡地上水塘中的雨伞,撑起后驻足原地。
凝望着段天扬的背影,他心中却是阴云不定,与方才传扬佛法的自信截然不同。
将人心的嗔怒尽逼而出,再以消减。
应该可以治本。
“但天意难违,天之变化亦难测定。
不知今日之举,能否换来福报,全看造化了。
四大皆空,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