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犹忆堂前光景(四)论功行赏(2)(1 / 1)暮雨观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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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了一阵无关痛痒的奏报之后,依照过去的惯例,主事太监已经在准备朝会退出后的仪仗队伍,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没结束,这新帝登基才第一天,怎么竟如此勤政?

其实,鎏霭在封地时,王府也有请过老师,他很小就开始读书了,也知道边关的主要将领有哪些。鎏霭的父亲淮水郡王并不糊涂,对嫡子的教育从不含糊。请来的师傅都不是平庸之辈,这孩子倒也精进,能够成为承袭天子之位的候选人,自然各方面在郡王年轻一辈中都是一流的。可是,他所知道的边关、朝政,只是师傅们口中的谆谆教导,其实如鹦鹉学舌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今日,鎏霭看看朝堂上几个大将军,就郭煦不在,所以随便问问,倒也不见得是有所指。

大概很多少年人都不喜欢冷场,总喜欢自觉不自觉的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然而这一学舌,在特定的人眼里,总是有更深长的意味。比如对于郭煦的事,鎏霭无心的随口一问,王氏一族心里就特别的打鼓。难道新帝已经洞察他们的阴谋伎俩?或者郭煦这个家伙不老实,家眷已经在京活动,说不定是找人在新帝面前吹了风,想要封爵位抑或是调回来?这官职也不低了呀!

老臣们的复杂想象有时接近于天马行空,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关心边关将士的温语,就让王风、王苓父子非常害怕,想赶紧的给新天子找新老师。从而控制他的思想,至少将来不要与王氏为敌。

下了朝的第二天,王风、王苓、王荡三人一合计,准备到太皇太后那里去密谋。

没想到一行路上,却偶遇淮水郡太妃的车辇。

王风年老了坐在车轿中什么也看不着。但王荡等人可是坐着高头大马,大老远的就看到了那一排略矮的队伍。马车的帘子偶尔掀开,露出一张脂粉气特别重、鬓角插着两朵俗气大花的老脸,大金耳环晃晃荡荡的。

王荡感到平时好去的那些青楼的女子品味都比这位强。他忍住笑,喝令王家全体车驾让路,好让淮水太妃经过。

王苓本欲制止,对方的仆从显然是乡下人进城,眼睛还免不得到处张望,又有些傲慢,为什么不乘机杀杀他们的威风,教他们知道这长渊是谁的长渊!但王荡向他使了个颜色,他也就不再坚持行在主道上,待淮水郡太妃一行人走后,再继续前行。

一路上王苓不解,悄悄借过一条道来,与王荡的马并肩前行:“你这是作甚?我们今天可是有公有卿,怎么非要给一个番郡王妃让道?”

王荡道:“兄长有所不知,这女人在藩地就是个有名的‘母老虎‘,最喜争风吃醋,咱们今天的正经事还没办完,先别跟这人结下梁子,好男不跟女斗,有失我们王氏体面。“

王苓想想有理,于是不再追问,他深知王荡阅女无数,是长渊的”鉴女大师“。说什么闻香识女人,他简直是听音辩色无不精通,名动长渊脂粉界。现在连新帝之母是什么货色都已然打听的一清二楚,不禁十分佩服。

他们故意放慢速度,跟着走了一阵,没想到这车驾还是同路!难道也是去见太皇太后?

王荡叫停了车辇,找了一个小童去打听,果然,也是去阳平宫!王苓暗自庆幸,要依着他的性子,刚才闹起来,说不定现在已经被这个藩王妃告到太皇太后那里,回来又是父亲一顿臭骂。而王风的骂辞,他耳朵都快生茧了,无非就是那几句,说了十几年。

他们在阳平宫外候着,原来新帝的车架也在外面,可见鎏霭正在里面请安。太妃进去之后,本以为会等很久,没却差不多半炷香功夫就一起出来了。新帝携生母一起离开,不知道去哪里。王荡顾不得这许多,他赶紧安排奏报,王氏三人要拜谒太皇太后。

这时已经是正午,御膳已经摆上来,一看王风、王苓、王荡都来了,姅婕妤不等太皇太后吩咐,就安排加菜,并准备搬更多的客用桌案。

没想到太后摆摆手,说:“全是自家亲戚,换长案一同用膳便可。“

姅婕妤称“喏“,四人转到一个更长的红漆宽案上就坐。其他主菜还没有陆续上来,王荪撒娇的说:”饿啦饿啦,我要吃寒肉配白膜嘛!“王风和太皇太后都笑起来:”姅婕妤,让他们先上寒肉白膜!“

于是几个内官飞速的从御膳房那里端来了几个黝黑油亮的漆盘,分别放着皮薄松脆、内心软绵的白吉馍、鲜嫩欲滴、酱香浓厚的腊汁肉。御厨已经处理好了食材,但是为了保证入口的风味,先送到众人面前,再有内侍当场将肉加到白膜中,再给那四人。王荪在长辈面前,总是撒娇卖萌,大家都很喜欢他,既活跃了气氛,又拉近这一家人的距离。这些人平日不苟言笑,只有王荪在时,好像才稍稍放松。

要知道这道简单的菜肴,有膜有肉,在皇家只是点心,但民间却是很多人家的主食,没有肉食就夹着菜吃。今日一上午车马劳顿,王荪就感到疲累饥饿了,百姓劳作一天,也就正午才能吃到一点像样的饭菜。

而这个寒肉膜,其实就是肉夹馍,但是为什么吴博士、韫雯一行没有吃到如此流传千年的美食呢?一来这道白菜的现场制作通常要用到刀具,剖开膜腹才能放入腊汁肉,而佩刀不是一般人都有资格的,还要防止行刺,所以不适合皇室宴请,只有家宴才喜用此点心。

王荡道:“姑母,不知方才淮水王妃来找您作甚,最后还同鎏霭一同出来?“

太皇太后啐了一口道:“还不是为自家上封号的事,没想到这般猴急!“她停了一下,忽然不说了,等御厨和宫人将今天的菜全部上齐,吩咐姅婕妤屏退众人,关闭内庭大门,只留心腹把守。

随后,太皇太后才又慢慢说道:“早上来的淮水郡王妃好没眼色,粗声大气的,逼着儿子要给她封太后,鎏霭一声也不敢吭,来请哀家示下,我说‘你们自行决定就好。只是新帝刚认了新母后没几天,恐怕妱皇后不悦,不如去问问她’,就这样把他们打发走了。看鎏家这个娃娃,父亲早丧,其实没甚魄气,都拿捏在这粗鄙老妇手里,哀家可懒的去与她争,这几年的精力也越发不济了,不想再趟这潭浑水。不知依父亲和兄长之见,是否应速速撤帘?“

王风喝了一口牛肉糜羹汤,胡子略微动了动:“封号的事情不急,如果妱皇后那里没动静,不如等等到行加冠礼后再说。但是,少年天子那里,必须马上给他找个太傅,老谢那的人怎么样?还有伴读,就那个驸马督卫董献,如何?”

太皇太后道:“谢家最近也有点不对付,不如选罗阳俞氏?其中有一位诗词文赋皆妙,好像叫俞歆,这几年新入九卿,可选为太傅,至于伴读,我也觉得董献最佳,才娶了城陵公主,正是少年得志,驸马督卫是虚职,不如跟着天子多点书。”

王风也同意这样,众人皆无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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