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就算是给言晟微个油锅，她都会考虑一下要不要跳，更何况只是让她出个主意。言晟微忙说：“王爷请讲。不过，人心之事向来难测，我可以帮王爷分析谋划，但不能保证有效，王爷实际行事，仍需小心布局、多方试探，以应变为要。”

免责声明先发出来，我不保证我的主意一定管用，而且这个也看最终怎么执行。总之没效果的话，你别怪到我头上。

魏崇本来就是一个试探，也没想着真的要采用，自然应承了：“多谢娘娘提醒，臣记下了。”

言晟微非常积极地催促：“王爷请讲。”你快说你快说。

魏崇迷之觉得言晟微现在像个等故事的小孩子一样。他咳了一声：“如果官员怠惰惫懒，该如何鞭策他们认真行事？”

言晟微眨眨眼睛：“这个需要就事论事。官员惫懒的原因可能有很多，或是成事于他无益，无动力所以怠惰；或是受人贿赂刻意如此；或是本性如此不堪大用。王爷若不能把事情始末告知，我无法给出答复。”

魏崇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想了想这事她一个人也不能决定，说说应也无妨，便大致说了户部在户籍、田亩一事上偷懒怠惰的事，隐去了王炳昌的名字。

其实魏崇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弄，经手人众多、环节众多、数据及资料庞杂，复核、追责比普查统计还要麻烦。所以下级官员即便搞错了，通常也无需承担什么罪责；再加上户籍制度涉及赋税徭役，这可是一块肥肉，关系到多方面的利益。比如县里一万壮丁三万亩地，县令只要少报五分之一，这里面的差额就很可观了；为了这部分差额，各层级间行贿索贿、舞弊横行也就毫不奇怪。

拿这件事来试探言晟微，也最能考验她的态度和立场——是为民着想、还是为朝维稳，亦或是代表其他什么人的利益。她提出方案，只要顺着方案最终得利者追查下去，就能稍微窥见她关心辰国命运的目的。

魏崇想的是挺好，但言晟微的回答却大为出乎他的意料：

“王爷，此事并非官员怠政之过。”

***

嗯？魏崇愣了。他与顾言商议此事的时候，顾言的回答是此事比较复杂，需容他几日给个详细的法子。所以魏崇直到刚才，还是觉得问题出在人的身上。直到言晟微给出这样一个答复。

“娘娘所言合意？官员怠政，难道不是问题吗？”

“是问题，但不是根源所在。”言晟微斩钉截铁地回答，“行事上者，本身程序严密有条不紊，相应官员只需要按部就班便能顺利推进，期间环环相扣，宛如自行，倒推官员为之。行事中者，若重要人员自我鞭策殚精竭虑忠正不阿，便能有预期成效。行事下者，布局混乱利益驳杂，其中任何一个人怀有私心，则全盘尽输。王爷所言，程序混乱、责任不清，事情本身又牵扯了诸多利益，自然就是这最次等。以当前情形来说，除非王爷分出一千个自己去落实此事，否则……”

魏崇完全被镇住了，他从来没想过可能是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难怪顾言居然都要求宽限几日，如果从根本上想改变，这可是个大工程。

他苦笑了一下：“多谢娘娘提点，此事既非一朝一夕可解决，臣着实难为娘娘了。”

言晟微却笑了：“怎么，王爷退缩了？”

退缩？魏崇这辈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逃跑，只有战略性撤退：“臣不会退缩，既然不是一朝一夕，那便按部就班，渐进行事。”一天解决不了就一个月，一个月解决不了就一年。

这人很杠啊，言晟微颇觉好笑，道：“既然如此，王爷何必着急下结论呢？王爷怕是忘了，你是自上而下统领此事，只需提纲挈领，定一个大方向。这个方向确定，按部就班渐进行事方能水到渠成。”

她坏心地笑了一声：“还是——王爷自问，定不出这个方向？”

***

激将法对魏崇可不好使，他笑道：“娘娘如此一说，可是心中已经有应对之策了？”

言晟微笑道：“程序混乱就明确程序、责任不清就专人专事、利益纠葛就明确赏罚。王爷只需记住，不断解决问题，问题迟早就会越来越少。”

魏崇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千头万绪却缺少一个思路。言晟微一言如醍醐灌顶，他眼睛一亮：“若从户部到乡里，都着专人专职负责此事，则脉络清晰、责任明确。”

这人脑子转的很快啊！言晟微非常赞许地往魏崇那边看了一眼。天已经很黑了，啥都看不清。“各级经手管理需签花押，即便有人事调动，也可追责。且事务推进一目了然，再无托懒懈怠之理。”

魏崇点头：要得！再一想：“各乡里也需置专人，挨家验查统计，民家有不识字者，专人代录。里长作保，三方签押。”免得某些官员欺负老百姓不识字。

言晟微没怎么在民间好好混过，但是听起来觉得似乎可行：“民间乡里我了解不多，王爷自行把控。不过是否入户前官府先出通告，详解户籍之要。尤以老弱之户，应有优待。以免官员为一己私利妖魔此事，借无辜百姓之手阻拦圣意。”

魏崇长在民间，对这种事见得很多，自然频频点头：要得！再一想：“各级官员也要明旨重申，通晓利害，如有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之徒，严惩不赦。”

言晟微点头：看来十王这一年多来，于政事十分用心，这观念这成长，已经是很成熟：“而对于积极配合、成效显著的官员及地方，相应的擢升奖励，甚或对百姓的徭役赋税恩惠，也需到位。”这可就是个大工程了，非常考验他对民生的了解程度。

赏罚分明，不能只有罚没有赏，这个更是要得！魏崇只觉自己现在如高屋建瓴，思路清晰信心满满，恨不得立刻飞去找顾言详细商议：“如此上下一致，则程序严密，无懈可击了。”

言晟微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王爷当真……太天真了，再严密的规程，有心之人也还是能寻到疏漏，以谋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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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崇崇啊，聊得开不开心？痛不痛快？舒不舒坦？一见如故否？相见恨晚否？

魏崇：你闭嘴！（转向言晟微）你继续说。

作者：……（角落画圈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