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段天章不再作妖,星阔气哼哼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把纸灰收起来,碾碎,倒在前两天调制好的凤心草水中,搅和了一下,问:“公子,这样就行了吗?”
言晟微看了看:“嗯,应该可以了。”
凤心草的水对皮肤附着性很强,混了相应的染料,可以用来改变皮肤颜色,比如加一点纸灰或者草灰,就能把肤色调暗。其实最好用锅烟灰,但若能不与十王府其他人接触,言晋都是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的。
言晋脸色苍白,即便抹了一层,看起来也还是偏白的肤色,只是不像之前那么白惨惨引人注目了。而段天章就惨了些,去年一直负责皇城督造,晒得黑到不行。又抹了这个水,看起来又黑又暗的一张脸,又土又吓人。
言晋啃了啃小指:“完了,我习惯了调黑色,忘了他这么黑的人不适合再黑了。”红色黄色都行,黑红黑黄的也都正常。问题是凤心草的水一共就这么点,都被用光了。
星阔倒觉得很好玩:“这样也行,再沾点胡子,小号昆仑奴!”
段天章垮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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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是去盛安城东的一处宅子。言晋路上跟段天章介绍,之前监视了兵部、户部一干上下官员。户部那边是顾尚书主事,顾言做事周全,基本没什么纰漏;兵部这边崔解也很努力,可惜性子太直,很容易被人糊弄。她基本可以推断,粮仓失火是兵部这边的毛病。刚好前两天有人来报,一个叫陶果的兵部侍郎与王炳昌近来往从过密,两个人就是要去陶果家探一探。
陶果家在兴义坊,是个三进院子。以一个正三品侍郎的身份来看,可以说是很简朴了。两个人在外面找到负责盯梢的赵勇,说是陶果今天没出门,一个多时辰前曾经有人来拜访,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便匆匆离开,然后陶府再无人出入。
段天章被言晋踢去叫门,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门房,一听说要找老爷,就问有没有名帖。言晋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帖,门房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客气地说了声“稍待”,就又关上小门。
段天章目瞪口呆,都不请他去里面等的吗?言晋道:“我是以他同乡的身份拜会的。”
段天章:……得,肯定是被当成来打秋风的了。
正在这时,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尖叫,紧接着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两个人对看一眼:出事了!唤出赵勇一脚踹开大门,三个人直接往院里冲。有人想拦,段天章掏出一块腰牌虚晃一下:“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勿扰!”
陶果在第二进院子,这里是他私下办公会客的场所。眼下他在一个小偏厅里,瘫在太师椅上,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段天章也是上过战场的,见惯了死人,倒不觉得怎么;问题是言晋也很淡定,只四下看着。
陶府的人以为这两个真的是大理寺的,惊魂未定地围在屋外,不肯近前。不一会儿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带着两个男孩过来,一见这场面,妇人尖叫一声昏了过去,两个孩子又是爹又是娘,一时哭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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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晋不忍地别开头,跟段天章说:“赶快去通知大理寺,这里现场不要让人近,也看着点别让人离开。”随机问赵勇:“那个来拜访的人还追得上吗?”
赵勇摇头。段天章有点急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想着跟上?”
言晋道:“一个三品官,每天不算公务,吃喝应酬都是免不了的,每个人都跟,肯定跟不过来。”她对赵勇说:“告诉他们,这几日(用了个眼神)盯紧点。”
赵勇没太懂,段天章倒是明白了,在赵勇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赵勇点头,便出去了。
言晋请下人找根银针过来,等针的时候又盘问了门房。门房说上午来的那个人以前没见过,只是拿了一张带花押的名帖;之前老爷说过,带这个花押的就直接放行。言晋问门房要了花押的样子,看了一眼,就皱起眉:这是云间密文的变形。
段天章问:“怎么?有线索吗?”
言晋摇摇头:“我又不是仵作。”
段天章刚要说什么,言晋又道:“不过,这个人应该不是第一次来陶府。案几上很干净,没有茶杯没有水渍。但既然都让进来了,不可能不上茶,这是欲盖弥彰。所以,肯定是茶水有问题。”说着,丫鬟已经找了根银针过来,是那种装饰用的,很粗大,勉强可用。
言晋给陶果作了个揖,刚想去扎人家的脖子,又觉得实在太残忍了,于是改探尸体口中的分泌物:果然变黑。言晋呼了口气:“回头大理寺的人来,你告诉他们探探嗓子和食道,应该都是黑的。”
段天章道:“你手里就是银针,直接探不就行了。”
言晋低头:“这针太大了,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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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诚实带人一来,言晋打了个招呼要验尸结果,就拉着段天章在韩诚实的怒目中撤了。段天章问:“你不等结果?”
言晋反问:“你不信韩大人?”
段天章冷哼一声:“你不是也不信刑部?”直接让他找大理寺过来,客观来说这是越权了,但是他恰好为了行事方便,从韩诚实那里撬了一枚腰牌过来,如此也算顺理成章。
言晋笑嘻嘻地:“你这可不算挑拨离间。”她跟孙阔可没什么同袍情谊。
段天章道:“你还知道?”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谁不知道谁?韩诚实要是那么奸诈,至于大家给他起外号叫老实诚吗?后来这外号就变成了名字。
言晋道:“那你猜,韩大人这次的结论是他杀还是自杀?”
段天章道:“你这不是废话?这特么能是自杀?你要是这么挑拨离间,干脆不要在十王府混了。”张嘴就来可还行?他真的很讨厌这种动不动窝里使心眼的。
言晋诡异地笑笑:“咱们拭目以待。走吧,咱们找个地方看看这花押。”
当晚,段天章拿到了大理寺的报案呈文,初步结论是自杀。
当晚,段天章拿到了大理寺的报案呈文,初步结论是自杀。“怎么可能!”段天章拿着呈文,手哆嗦得跟言晋似的。
言晋倒不意外,仔仔细细看完呈文,满意地笑了起来:“这就对了,走吧。”
段天章还没从打击里面回过神来:“去哪?”
言晋道:“绛云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