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被魏崇暗里捅了刀子，绛云轩混乱并戒严了一阵。这次大晚上过来，店铺已经关门，黑黢黢的，看起来却很安静。

言晋、段天章和寿星、鹑火在绛云轩后门斜对面的一个小门内，这里是京城最好的饭馆——云起楼的后院。云起楼其实是原长隋军首领、现在隋州王崔钊的产业，但是这里的一个厨子是魏崇的人，所以这里就成了十王的秘密基地——之一。

寿星是十二星之一，轻功天下无双，出于安全考虑，魏崇派他来盯着绛云轩，特意关照他有情况先跑。但他盯了两个多月，这里却没有什么动静，只是陈管事和几个伙计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没有出绛云轩，只是消失了。

段天章问：“我们来这里干嘛？”

言晋笑道：“去探探路啊，你不是一直想翻墙？”白天在陶府，他都想翻墙进去来着。

段天章一哆嗦：“你自己去，我就不奉陪了。”

言晋咬着小手指，慢悠悠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边突然开始烧粮食？”

段天章眸光深处划过一丝厉色，口气却依旧混不吝：“可能里面也都是腐坏的陈粮，怕被发现？”

言晋淡淡道：“一会儿一起去送死，你再跟我这么糊弄，好歹都是十王府的人，临死都没一句实话，你不难受么？”

段天章一愣，轻轻笑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他们为什么要烧粮仓？”

“十王那边，快有捷报传来了吧？”前线战报一直在传，最近处于僵持状态，但言晋留意到，往常十王动兵，必有前线具体战报，但一转眼，已经七八天没有十王的具体战报传出了。

段天章一凛：“王爷跟你有消息？”

“看来是了。”言晋笑了笑，“你太高看我在王爷心目中的位置了，我只是猜的。王炳昌他们做事一向谨慎，很少直接暴露苍龙社的实力。但是建安仓此次失火，十四个点同时起火，这就相当于把苍龙社暴露在陛下面前了。”

段天章撇撇嘴：“就不能是十四个人同时点火？”

言晋淡淡道：“那能有五个着火点，守军就全该斩首了，不是吗？”自从泰安仓发现陈粮后，现在各个粮仓守卫都非常森严，十四个人同时行动，有两三个漏网之鱼很正常，但一口气全漏出去，那肯定有问题。事实上，想同时制造十四个着火点，没有一百个人同时行动，是很难成功的；但如果有一百个人同时去烧粮仓，那就不叫失火，叫造反了。

段天章道：“你倒是清楚。”

言晋道：“我从不曾装糊涂。”

段天章道：“但你也没有说实话，皇后娘娘。”

“你又不曾问过我，怎知我不会说实话？”言晋冷冷道，随即道，“走吧。”

段天章道：“你真要去？不怕被陛下发现？”

“所以我带上你啊！”言晋嘿嘿笑了起来，“到时候工部侍郎行走擅闯绛云轩，陛下一生气，自然看不到我这颗小卒子。”

段天章：……

***

四个人按计划分头行动，两个人一组，寿星带着段天章，鹑火带着言晋，目标就是绛云轩一二楼两侧的仓库。据言晋推断，陈管事既然没有离开绛云轩，那就必定被关在内部。而那个神秘的仓库，应该就是最容易隐蔽的地方。

虽然段天章总说自己不会武，但事实上，他还是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傍身的。他和寿星从绛云轩东面潜入，摸进一楼，果然看见了顶天立地的两个大货架。两个人摸到东面的货架前，对视一眼，寿星立手一掌，击在货架上。

“嘎！”货架震了一下，开始向后退去，同时两边的墙壁开始向中心合拢。两个人还来不及高兴，便觉得脚下一空，寿星一下扑倒段天章，向右滚开两个身位，原本站脚的地板骤然塌陷，带着狠狠钉在上面的十来支短箭坠落。

紧接着，第二批短箭也向两个人暂避之处飞来，而货架也已经退出了近一尺，很快就要合上了。寿星干脆手一撑地，拽着段天章射入货架底层，与货架一起消失在墙壁后面。

这时，外面的声音已经乱了，听到声音的侍卫纷纷赶来。寿星催促：“快，赶紧找到人！”

段天章也知道，惊动了侍卫，这里呆不久。他心里暗骂言晋的馊主意，却也不敢耽搁。两个人钻出货架，这里确实是个仓库，除了背后的架子，还有三面墙也立满了高大的货架，上面堆满了无数玉料。一个铁架梯子架在上面，有轨道可以来回滑动，方便拿取货物。

寿星道：“我上面，你下面。”说着脚尖一点，轻飘飘穿梭在几个货架之间，寻找可疑之处。段天章也低头，在一人高度及以下的地方细细寻找，每块玉石都要稍稍移动一下。很快，他就发现一块玉石是嵌在货架上的。他伸手试了试，向右转动玉石，“格拉”一声，一块地板抬起，露出了可一人通过的向下密道。

寿星飘了回来，先向下走去，段天章跟在他身后。密道不长，很快下到一个地下室中。这里有两个人看守，大概没想到能有外人闯入，还以为是自己人来了，便问：“陛下有……”还没说完，就被寿星一人赏了一针，昏迷不醒。

地下室的尽头是一个玄铁的囚牢，里面关着一个已经脱了人形的人——正是陈管事。他看到段天章，却笑了起来：“段大人。”

段天章一愣：“你认识我？”随即了然，笑道：“你对王爷，似乎很关心。”

陈管事笑了一声：“段大人应该不是来救我的吧？”

段天章道：“确实不是，只是受人之托，来问陈先生一句话。翕羽已死，你又何执？”这是言晋让问的。

陈管事一听，惊道：“你怎知……”随即明白，大笑起来：“你怎知翕羽已死？谁说她死了？”

问题没头没尾，回答也没头没尾。但段天章没有纠缠，得到了回答，转身就走。而明明已经奄奄一息的陈先生突然冲了起来，冲着段天章背后大喊：“她不必遣你来问！这是她的宿命！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