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不抖了?”段天章一刀砍翻一个,言晋跟在后面照着脖子又补一下,确保这个人再也没有战斗能力。段天章心里挑大拇指:够狠!
言晋此刻浑身是血目露凶光,如疯如魔,令人胆寒。虽然不谙武艺,但横的怕不要命的,她此时便是彻彻底底的豁出去不要命了。她自知没什么战斗力,所以就跟在段天章身后扫尾,听见对方的话,只道:“看前面。”她的手只是心病,生死关头,谁还能在乎那一点心病?
段天章一回头,闪过一刀,斜肩铲背劈过去,只伤到了对方手臂。对方吃痛,转身横腰又是一刀,段天章紧急卧倒,顺便一脚踹在对方腿上。对方没站稳,摔在地上。言晋趁机冲过去,一匕首捅在对方头上,一声惨叫,她面不改色。
段天章咧咧嘴,果然自己人。刚想说什么,却见言晋脸色一变:“快拦住他!”段天章再一扭头,却已经晚了,“轰”得一声,安庆宫大门被炸飞,血光四溅,门口处厮杀的人无一生还。
但没人关注这炼狱场景,叛军怪号一声,纷纷向缺口冲去。段天章分散骚扰的拖延计划此刻成了劣势,无法立刻组织起拦截反攻,只能眼睁睁看着数十叛军涌入。他高叫一声:“十王府的,进宫保驾!”然后率先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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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冽就安安稳稳地坐在正殿正中,脸色不变。倒是叛军看到这场景,都有点怂了。唐冽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王卿呢?”
王炳昌压根就没敢进来。众人颇有些心虚,面面相觑,无言以答。须臾沉默,有人叫到:“休说废话!昏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唐冽轻笑一声:“若你们想栽赃到他身上,那就该考虑下他的性格,别说这不着边际的话。不然便是太低估朕了。”
众人又羞又怕,突然有人抬手将大刀掷了出来,直奔唐冽而去。唐冽面不改色,还有心情笑道:“怕了?”刚说完,便被一股大力扑倒,满鼻子的血腥味儿,抬眼看去,一张苍白清瘦的脸满是慌张,正在上下打量他,确定他没有伤到,才明显松了口气。
接着下面一阵骚乱,两声惨叫之后,已经有两人扑倒在地。段天章手持大刀站在殿门口,也是浑身血迹,如杀神降世。
言晋根本来不及看下面,确定唐冽没事之后,拽起他冲向侧殿。一进侧殿,她反手关上门,拖过一个桌子顶上,这才长出一口气,脱力地滑坐在地,大口喘着。
唐冽站在原地,看着狼狈的言晟微,轻轻道:“微微,你没死。”
言晋心里一咯噔。刚才情况紧急,她想不了太多,只能先进来救人,这时候才想到不合常理之处。她喘着气,突然笑了起来:“苍龙社……虽然也不算特别厉害……但高手还有两个……折腾了两个时辰……都……没能成功杀了陛下……可见这局面原本全在陛下掌握……倒是我多余操心了……”如果唐冽全无防备,刚才那会儿随便来个武功高点的,就直接取了他性命。
现在想来,恐怕童澈等人都在暗中保护吧?那他何必要冒这个险?想到这里,言晋明白了,苦笑:“看来王炳昌要谢谢我,如果不是我,陛下不会给他机会炸了安庆宫吧?”也对,任谁看见自己以为死了的媳妇出现,都得想办法瞅瞅到底是不是她吧?
唐冽轻笑:“微微一如既往地聪明。”
言晋笑道:“那现在,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我?”
唐冽也坐了下来:“微微希望呢?”
言晋苦笑:“于自己,我还能有什么希望?”唐冽脸色沉了下来,言晋接着道:“只是外面那些人,是我带进来的,请陛下尽力予他们周全。”
唐冽面色稍缓:“那些人,不是你带进来的,是段天章带进来的。”
所以,这些人怕是逃不过一劫。言晋笑了一声,伸出手:“栾骁死后,我的手便这样了。”
一提起栾骁,唐冽脸色也是一变。言晋却笑了笑:“这是心病。栾骁本来可以远离这些事,只是被我带累。我一直以为,我能让他远离危险,却没想到,他最后是主动替我去死。陛下,那些信,其实都是我写的。”
唐冽挑眉:“你现在说这些事,是想请罪吗?”
“是。”言晋回答,“有罪的是我,请陛下不要迁怒他们。”
唐冽出神片刻,站起身,冷冷道:“那就如微微所愿。”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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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分,十王魏崇突然抵京,调动京都御林军勤王保驾,王炳昌被俘,叛军尽数被诛杀。京城百姓山呼万岁,都认为这是陛下联手十王对乱党的一次胜利。
而此时,皇帝陛下与十王,正在勤政殿对峙。魏崇面色不豫:“陛下纵想考验臣,总不该陷禁卫军以罪。”
唐冽道:“见危起意,本为宵小。若无威慑,则置君王于何地?”
魏崇冷笑:“君主之威,当令宵小俯伏。”他们不服你,那是你自己做得不够,别怨别人。
唐冽点头:“如此说来,确是朕之过。”魏崇一挑眉,这可是他头一次见唐冽认错,心想他肯定有下文。果然,就听唐冽接着说:“想必是朕全无君主之威,才会让十王居然带走了朕的皇后。”
魏崇有点尴尬。即便初时他问心无愧,此刻也不能说全无私心。问题是,唐冽怎么知道言晟微在自己那里?他在十王府有吩咐,如果陛下发现了言晟微,会有人及时报告。如果自己不知道,那只可能是——叛乱期间发现的。言晟微来救唐冽了?自己明明派人告诉她不要出面了。
糟了!魏崇心知不好,面上淡淡道:“臣救出皇后本是意外,后来不过是受一位前辈所托罢了。”
唐冽哼了一声:“前辈?顾言吗?”
“不是。”魏崇表情恭谨,口气却坚定,显见得唐冽是不必追问的,问他也不会说——反正也没有这个人,没得可说。
见魏崇这副模样,唐冽冷笑一声:“行止啊行止,我唐冽,从来就不是菩萨心肠。”
魏崇施礼:“臣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