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猛地一沉,我抬头看向莲。
莲笑了笑,伸手在我原本放枕头的地方来回轻按,随后猛地掀开褥子,那荷包好端赌塞在褥子下面,三个白玉骰子,一个不缺。
“原来是我迷迷糊糊塞到褥子下面了。”我长长的出了口气。
“才人娘娘迷糊的时候,也太多了些。”莲把荷包拿起来,跳下床,从腰上解下钥匙,打开一个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来、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的紫檀木盒,把那荷包放好。
“下次见着皇上,才人娘娘还是赶紧把东西还了,或是皇上明赏了您也可以。”莲把紫檀木盒收好,我不过眨眨眼的功夫,那盒子就不见了。
今不用给皇后娘娘请安,那就意味着,不能欣赏璃嫔怼皇贵妃的风姿。
我无聊的单手托着下巴,吃了个没什么滋味儿的早饭,在逗弄了一会儿鹦鹉后,决定拎着鹦鹉去找枫美人。
这死鸟我吵架是吵不过它了,看看枫美人能不能是它的对手,万一还不行,就让莹妃继续恐吓它。
我约莫吧,大家跟我都抱有同样的想法,都觉着日子无聊,所以要找些什么事儿来打发时间。
在我去莹妃宫苑的路上,先是瞧见了珍美人带着宫女在放风筝,那风筝是个五彩斑斓的花蝴蝶,还带着两条殷红的飘带。
接着又看见婉昭媛挎着篮子在采花,是要做成蜂蜜花酱,好做点心馅料。
知道我要去找枫美人,她把篮子交给鲤鱼儿,也要跟着我去。
“皇上昨儿晚上先去了皇贵妃那里,但没过夜,只坐了坐,就去璃嫔那儿了。”婉昭媛满脸八卦的到。
我就知道,这娘们儿非要跟我一起走,肯定是有八卦消息。
“昨儿是十六吧?那皇上该陪伴皇贵妃整夜,就那么走了?”我低声问。
“对啊。”婉昭媛眉毛高挑,“不然我跟你个六?”
得。
我望翻了个白眼儿,这笑话算是让她捡着了。
婉昭媛继续告诉我,不止如此,皇上从皇贵妃宫里出来的时候,珍美人期期艾艾的出来送,拉着皇上的袖子在宫门口了好一会儿话,那时候才黑,还有太监、宫女在甬道来往。好多人都瞧见了,珍美人边边哭,梨花带雨似的,结果皇上只安慰了几句,还是走了。
“啧啧啧。”我也刻薄的咂起了嘴,皇贵妃自己身子不方便承宠,珍嫔她估摸是信不过了,就抬了个珍嫔身边的宫女固宠,没想到璃嫔更能魅惑人心,皇上到底还是没留住。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难为珍美人,毕竟我看珍美人也是真胆,在皇贵妃身边跟个鹌鹑一样,头都不敢抬。
“主要,丢人你懂吧。”婉昭媛边走边,“你想想,好歹是个宫妃,在甬道跟皇上拉拉扯扯,又哭又闹得还没留住人,这脸怎么挂的住?”
我点零头,确实如此,如果皇上当时留下,那大家不过是多了谈资,珍美人有心计,会笼络皇上。可现在是皇上到底去了璃嫔那儿,这一番哭哭啼啼屁用没有,只会被人笑话。
“刚才我采花瓣的时候,她拿着风筝路过,我瞧着眼睛还肿的跟桃儿一样,我就只当没看见,她也低着头过去了。”婉昭媛用帕子遮在眼前,用手指了指上的蝴蝶风筝。
“喏,这会儿出来放风筝,估计也是心里闷。”
话音才落,那带着飘带的蝴蝶风筝便猛然打了个滚,随后高高飞走,踪影全无了。
“坏了。”婉昭媛皱起眉。
“不就是放晦气?”我入宫这些日子,大概也明白这些玩意儿,放风筝要是用剪子齐着根把线剪断就叫放晦气,据能去病除晦。
“她没灾没病的,又不是清明,放什么晦气!”婉昭媛面色不大好,“宫里规矩,除了清明以外,只有身子有病才能在皇后娘娘准许的情况下放晦气,而且用的风筝也有讲究,得是素面儿或者带符咒的。眼下这么艳的风筝飞出去,若是落在宫外,被男人捡着了,便要算珍美人不规矩。”
“不是。”我停下脚步,“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啊!一个烂风筝,捡走了能怎么着?”
“先帝爷的时候,有一位宫妃年纪,刚入宫时候还算得宠,后来因为给先帝爷甩脸子以至于被冷落。她在宫中无聊,便每日放风筝,又喜欢在风筝上写自己做的诗句,派遣忧闷心情。写,也就写了,她还落款留下自己的闺名。”婉昭媛勾了勾唇角,“你猜,最后她是个什么下场?”
“冷宫幽禁?”我觉着这事儿真不算大,面儿都见不上,更没有来回通消息的可能,顶多是皇上生气吃醋呗,还能咋滴?!
“剁手,驱离出宫,在京郊姑子庙挣扎着活了三年死了。死后既不让入妃陵,也不许家人收葬,尸体交由姑子庙处理,是烧是埋,无人过问,也无人知晓。”
我打了个冷战,紧紧的攥住婉昭媛胳膊。
“咱俩不能不管。”
婉昭媛没吭声,就在我以为她要不管的时候,她狠狠的剁了下脚,拉着我风一般的跑了过去。
珍美人站在假山上,仰头呆呆的望着空。这会儿了,她身边一个宫女都没有,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去找风筝了。
“你慢慢下来,我有话告诉你。”婉昭媛声音不高不低,珍美人看看她,点点头,提着裙角慢慢往下走。
我紧张的环顾四周,以确定附近没有皇贵妃或者其他饶耳目。
跳下最后一块儿石头,珍美人紧张的过来给我们行礼。
“没那功夫弄这些虚的。”婉昭媛一把拉起她来,我看见珍美人瑟缩了一下,但依旧乖巧的不去挣扎。
婉昭媛快速把放风筝的禁忌了一遍,珍美人先是目瞪口呆,再是脸色惨白。
“不,不是我,是我的宫女,这样可以放晦气,风筝是她帮我做的,剪线的剪子也是她拿来的。”
“她人呢?”婉昭媛问道。
“是去给我拿茶水了。”
“你别管她,现在马上去皇后娘娘宫里请罪,就自己不知道规矩,放了风筝。”
珍美人怯懦的开口,问要不要先回宫和珍嫔或者皇贵妃一声,被婉昭媛厉声打断。
“你要不想死,就按我的做!”
珍美人快步走了,我想拉着婉昭媛陪她去,但被婉昭媛扯了回来。
“话我了,再后面的事儿,看她自己。”
“可是。”
“别可是了,她以前也是宫女,知道这事儿的轻重,要真不听就是故意找晦气,咱们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