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进了花厅,对长案上的词牌颇感兴趣的看了一会儿,才坐到主位上,顾尚书和李尚书上前禀告说还有公事要办后,秦王摆了摆手便也没有多留两人。环顾了众人一番,秦王指着长案说,“顾府花会果真名不虚传,刚刚看诸位的诗词也颇为有趣,还望诸位定不要本王辜负了这般美景,大家请自便吧。”
下边的人彼此看看,却没人轻易动作,倒是苏未央随意地先走到长案上轻挑起一只木牌,“《百宜骄》,也叫《眉怃》,‘茜纱拂烛影,眉黛如远山’,倒是颇有意境。这平日素闻魏家二公子才情出众,不想四公子也很难得。”
听见提到自己,魏景期不敢不答应,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朝苏未央拱了拱手,“景期不敢当,苏公子实在谬赞了。”
苏未央随即笑着回了礼,“魏公子当得起,罗先生和家父是故交,时常同家父谈起魏公子,说魏公子的文章立意独特,新颖有趣,总会给人耳目一新之感。魏公子明年便要下场秋闱了吧,这般年纪实在是让人敬佩。”
魏景期听了这般话,心里一阵发愁,他最听不得别人这般夸奖,只能继续拱手陪笑着,“苏公子言重了,不过是先生对学生的爱护,当不得真。”
身后宋珏拿眼神在两人间来回看了一下,没等苏未央开口便移步上前笑着拍了拍苏未央的肩膀,“诶,以宁兄一直盛名在外,能得他这样的赞赏,定是有能力的,魏公子不必太过谦虚了。”
苏未央侧头看向宋珏,随即抽出腰间的玉笛指着他和周围人道“你们看这人,总是捧我,那我怎样都得客气客气,夸宋大公子凤仪绝佳。”
听了这番话,一直品着香茗观察众人的秦王不禁笑了起来,“你们俩也真是出息了,每次见面都这样。”
“王爷,每次可都是阿珏先起头。”苏未央一边冲秦王摊了摊手,一边不忘拿胳膊狠狠怼了一下宋珏。
宋珏故作讨扰抓着苏未央手肘说,“行啦,苏大公子别丢人了,这都来了,还不帮我好好想想这唱酬,王爷的彩头我可好奇着呢。”
宋珏这边没等苏未央同意,就拉过他研究起桌上的词牌来。周围人见此状,也都放松下来,整个花厅又陆陆续续的热闹起来。各家女眷们没办法参加诗会,便都到花厅外下阶处待候。每个府邸都已规矩的单独规划出来,桌上也摆好了各式茶点。
魏景期刚看了眼魏昭示意要过去说句话,就突然被几位士子堵在了面前说要探讨诗文,魏景期动作上不敢怠慢,心里却无奈到不行,苏未央这几句不知道还要惹出多少麻烦事。魏昭看见四哥恐怕一时脱不开身,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和顾文友说着话的秦王后,便垂下眼睑掩饰好眼中的情绪,转身随众人出去了。
“顾公子,之栋前两年一直没在京城,如今他刚刚回京,怕有很多不便,还得劳你多为他引见了。”秦王拍了拍身边的韩之栋和顾文友说。
顾文友虽听着秦王语气温和,却不知为什么,在秦王的注视下感到一种极强的压迫感。顾文友不敢抬头,俯身恭敬地答道“臣不敢,这是该做的。”
秦王扶起顾文友,冲韩之栋点了点头,韩之栋规矩的拜了一拜便和顾文友一同过去。
场上不少人都密切关注着这边动静,一看韩之栋过来,都立刻凑上前见礼,没人不想结识这位少将军,顿时吟诗和词的声音小了不少。
“阿珏,不上去说句话?”苏未央一边拿着玉笛,一边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另一只手悠哉看着面前围着的那一圈人,似笑非笑的和并立在一旁的宋珏说到。
“以宁兄这般自信啊,竟都会帮别人筹谋了。”宋珏瞥了一眼苏未央。
“自信的可不是我。”苏未央轻笑出声。
过了一会苏未央才听身边人幽幽地说道,“总会认识的,何急一时。”
宋珏挑了挑眉,不再看那圈人,转身去看花厅外的虞美人。苏未央没有跟过去,脸上依旧挂着笑,看到秦王看过来的眼神,轻轻抬了抬手里的玉笛示意着。
那边顾文卓正哄着魏景桓说话,魏景桓好不容易得了曹夫人的允许说可以过来这边看看,激动的不得了。但魏景权两人一时也脱不开身照顾魏景桓,只能匆匆地把他交给顾文卓,顾文卓倒是对魏景桓很感兴趣,魏景桓总是问一些好玩的问题,顾文卓也乐意陪他天马行空的瞎聊。
韩之栋身边的人逐渐少了起来,倒不是因为别人不想,实在是这位韩将军实在太高冷,一句闲话不肯多说,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意,众人也十分识趣,不敢再继续叨扰。韩之栋没有和他人怎么客气,眼神一直盯着顾文卓,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沉了沉气,提脚便要过去。顾文卓注意到往这边走来的韩之栋,皱了皱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便要拽着魏景桓去别处,但魏景桓好不容易能接近一直仰慕的韩将军,怎么可能走,暗自一直和顾文卓较着劲。
眼见韩之栋就要到面前了,顾文卓实在拽不动魏景桓,随即无奈地甩开他,独自转身过到临窗的长凳上,不再看向这边,拿起酒壶迎着风独自饮了起来。看到顾文卓离开的背影,韩之栋脚下一顿,眼神瞬间暗了暗,长袖下的手狠狠地攥紧了。你还是这样。
“韩将军。”魏景桓有些胆怯,但实在压不住心里的激动,一直盯着韩之栋。
韩之栋听到有人叫他,一低头看到一个写满崇拜的脸庞。是刚刚跟在文卓身边的孩子。
韩之栋没有答话,一直低头盯着魏景桓。魏景桓意识到什么,规规矩矩的站定,深深地给韩之栋作了一揖,"韩将军,魏家魏景桓拜见韩将军。"
魏家?韩之栋看着眼前这个小人规矩的有些刻意,还行了这么大的礼,不禁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