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和魏景期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在后面说着闲话,魏莳也极乖巧的跟在两人身边,有些话她听的懵懵懂懂,却也不会多问,只是看到好玩的一定会轻轻拽下魏昭的衣袖指给她看。魏昭也会轻抚着魏莳的后背配合的惊叹几句,再低头问问可有喜欢的?走的久了会不会累?
两人裹在一件宽大的银白色斗篷中走的很慢,周围璀璨的灯火仿佛给她们周身渡上了一层柔软的光膜。周边热闹喧腾,魏莳的声音很小,魏昭要时不时俯下身子很贴近魏莳,才能听得清楚,低语答复时,笑的眼睛弯弯,浸满着温柔恬静。
魏景期也不急,慢悠悠在旁的逛着,若发现比两人快了一些,便回头停在前方,等着两人跟上。灯火阑珊之间,魏景期目光始终落在那一抹银白间的两张笑颜之上,不经意的勾起一抹轻笑,心中流淌着久违的安稳。
"四哥!"
魏景期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身去,就被魏冬从身后猛地扑了个满怀。
"慢点!魏冬!"匆忙跟在身后的魏景权看到魏景期被扑的一个不稳,踉跄了几步,心急的冲这边喊道。
魏景期稳稳的用力护住冲过来的魏冬,随后一掌拍在魏冬头上"你个死丫头,想吓死你四哥啊。"
"哎!疼啊!你们怎么总打我!我是着急给你看这个才扑过来的好不好!"魏冬推开魏景期,气的脸颊鼓鼓的,赌气般摊开一直紧攥的手心。
一枚雕有马踏飞燕的玉坠,通透无暇,温软的白上划过一丝光亮。
魏景期一愣,"给我的?"
"不然呢?咱们几个还有谁属马。"魏冬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直接拽过魏景期的手,把玉坠塞了过去,"拿着啊!我送你的。"
"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前边买配饰的那个小摊,阿冬在人家那挑挑拣拣了半天好不容易翻出了一个雕有马的玉坠,匆匆忙忙的交了银子,就冲你这边奔过来了。"魏景权拉着魏景枫和魏景桓刚赶过来,急得不免大喘了几口气,后面还跟着几个怀里捧满小玩应的小厮,也跟着跑的东倒西歪。
魏景枫拄着魏景期肩膀缓了缓,看着魏冬呲牙道,"跑这么快,还怕人抢啊。"
魏冬懒得理会魏景枫,郑重的戳了戳魏景期胸口,"四哥你必须好好戴着嗷,这是用我自己攒的月例呢。"
魏景期有些不解,"你这,你过个中秋送我东西干嘛?四哥还没送你什么呢。""你不是前段时间心情不好嘛,就是想让你开心下啊,二哥说马踏飞燕的寓意好"
魏景期猛地愣住了,低头直直的看向手中玉坠,蓦然感觉玉坠温润的光泽好像能直透进自己心底深处。
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魏景期发觉喉咙发涩,竟有些失声,半晌才低哑沉声道,"谢谢。"
魏冬被魏景期一句谢谢弄的有些害羞,别过头,"啊?没事的,四哥。"又用手揉了揉脸颊,好似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你也不用送我东西啦,三哥刚刚都买给我了。"
魏景枫听了这话,顿时委屈的胸口疼,"魏冬!你偏心!还有,刚刚那些东西都是你要挟我买的!"
魏冬瞪着圆圆杏眼,嘟着嘴颇蹭到魏昭旁边,竟显得比魏景枫还要委屈,"五姐,我才没有呢,我还给你和莳儿带了礼物,三哥不疼我就算了,竟然连你和莳儿都不疼了。"
魏昭看着魏冬这副模样,再看一旁魏景枫别噎的跳脚,有些无奈的拽过魏冬,仔细的给她拢了拢斗篷。
"你看,阿昭就比你大几个月,可比你懂事多了。"魏景枫说着话,揉了揉魏昭发顶。
看到半藏在斗篷中魏莳,又轻轻拧了下她的脸颊,目光轻颤的垂下眼帘,沉声道,"阿昭去玩吧,三哥照顾一会儿莳儿。"
魏昭知道魏景枫可能有话要和魏莳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魏莳伸出手抓住了魏景枫的手指,眼神晶亮。
魏景枫一滞,反手握住魏莳,单手撩开斗篷将魏莳整个人带进一片温暖中。
魏昭歪头笑了笑,"那三哥,我和魏冬去玩啦。"
有些话总要说的。
"嗯?"魏冬还没从魏景枫这么轻易放过她的反常中缓过神来,就被魏昭拉着快步往前。
"来,景桓。"魏昭又冲魏景桓摊开手,眼角含着淡淡的温柔笑意。
"嗯。"魏景桓看着眼前莹白纤细的手,缓了缓的拉住了。
几人心里都明白,渐渐的和魏景枫两人拉开些距离,热热闹闹的继续往前逛着。
魏景枫看着前面几人,感激的心中一暖。低头看着怀中的魏莳,环住的手臂又紧了紧,有些郑重的低声道,"莳儿,前些天的事,对不起。"
"替母亲,还有我,作为兄长让你受委屈了。"
怀里的魏莳骤然僵硬的不知所措,泛红的眼角掀起翻涌的水雾,整颗心都轻颤起来,好像有什么"砰"的一声悠然倒塌了。
"三哥……"
"莳儿,不要说没关系,错了就是错了。"魏景枫打断魏莳的话,他明白魏莳的性子一定会小心翼翼地说没关系,可越这样想,他越是心疼愧疚,只能抿着嘴唇压下心中不知明隐隐的怒意。
"莳儿,三哥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我不期望你能原谅母亲,但我希望你能理解她,她有她的骄傲。"魏景枫说着轻勾起嘴角,神情哀怆的看着前方,不觉轻嘲一声,"母亲本是个温和的人,是没人护好她的骄傲,伤了她。她却又把所有的体面都用在你们身上了。"
"三哥,我不会怪母亲。"魏莳有些迟疑的拽紧魏景枫的衣袖。
魏景枫低头看向怀里的魏莳,正满眼通红的盯着他,充盈水汽的眼眸,显出与年龄相衬的稚气。他拍了拍魏莳的手,笑的有些酸涩,"莳儿,我会努力让你自在些。"
"我去看过姨娘,五妹也带人送了东西过去,姨娘恢复的很好。"
魏莳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些她都知道,但心底竟有些麻木,好似很长时间她都没再想过依靠那个人了。
浮现在眼前的,总是她的生母发狠的抓着她稚嫩两臂,剧烈的摇晃着,咒骂命运不公,奚落着那个伤害她的男人和整个魏家,咬牙切齿,癫狂暴躁的模样,那是第一次魏莳觉得她显得可怜又可悲。
王姨娘不能忍受魏莳看向她悲切的眼神,总是一个耳光抽过去,涕泗横流的叫嚣着让她闭眼,打够了再颤抖抱着魏莳认错,哭着喊着求她原谅。
每次艰难短暂的见面最后都会是这样收场。
魏莳僵硬的躺在王姨娘怀里时,仍会努力笑着认真的擦去王姨娘的眼泪,觉得只要哪怕她能快乐一点,打的再狠她也受了。
可她再也没有在这个人面前哭过。
那天她看着两个女人站在不同的高度对视着,却又觉得她们同样可怜。魏莳虽然害怕,但从没怪过任何人。
这里有很多人把她护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