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丛璟一脸大义凛然,像是个不肯投敌的俘虏。
他差点脱口而出:有这么绝美的娘子在身边,我怎么可能还需要别的女人?
但他预感这话一出口,就会遭到南七的暴力武装攻击。嗯……其实武装攻击攻城略地也是不错的。
“没意思。”南七微微转头,一缕乌黑发亮的发丝顺着她的肩膀滑下来,滑到丛璟的身侧,被他悄悄地一把握在手中。
南七没有发现,脸还侧着像在思考什么。她的侧脸平日里冷漠中含一抹清艳,此刻在月亮朦朦胧胧的光晕中倒显得柔和起来。
一截黑发软得不可思议,挠得人手心痒痒的,丛璟心下一动手上就迅速地拔了一根下来,弄得南七猛的一个转头,对着他虎视眈眈。
“是你的头发先动的手!”丛璟恶人先告状。
南七:“……”
“我走了。”南七直起身来,真是不懂就这么几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需要单独跑出来一趟。
“走吧!”丛璟干脆地答应了,“走,你送我回家!”
南七:“?”
“七七你看外面天这么黑,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我一个人回家多危险啊。”丛璟心安理得地挽住南七的手臂就往外走,面上笑嘻嘻的,跨门槛时却差点脚抖栽到房外。
南七的右臂僵硬地弯曲着,眼睛若有所思地划过丛璟的脸,倒也没有反抗。
大街上空无一人,月光冷寂地洒在路面上,南七一步一个脚印地踩着青石路面,像在追赶着月光。
丛璟走在她身后,一步步耐心地跟着,修长的影子一直笼到她身前,无意又刻意地包裹了她的影子。
南七和丛璟初次相遇的小巷就在前面,掩盖在木楼的阴影里,黑暗得看不真切。
丛璟像有意无意地把她往那边引似的,路过时又做出一副“呀怎么走到这里了真是好巧”的表情。
“七七,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大晚上的人都没有一个,我们却能够这么精准地走到一个地方,还不小心撞到一起了?”
那是因为当时我慌着跑路,巷子太黑连灯都看不到一个……
“你知道这告诉我们什么吗?”
丛璟漂亮的眼眸照着她略带笑意的脸,像装进了漫天闪耀的星星和心中点亮的期待,“什么?”
“告诉我们——”
“夜路走多了会撞到鬼。”
南七语重心长地拍拍丛璟的肩膀,“大晚上没事别出门,黑灯瞎火的,可能会有阿飘哦。”
丛璟:“……”他好不容易约在晚上见面,好不容易营造的月下浪漫散步的氛围,好不容易绕个远路走到他们初次相遇的地点,就是为了听她一句阿飘吗?
丛璟哀怨的小眼神已经明明白白的暴露出来了。
“啊,还有——”
“还有什么?”眼睛里的小火苗即便是面对再大的风也是可以复燃的!
“还有就是……”
“这月亮好圆好大,像张饼。看着看着,我就饿了。”
别理我,别和我说话,让我独自忧伤一会儿……
丛璟一路低着头委委屈屈地往付府走,引得南七涌现出一丝丝的莫名其妙,我说错话了?这月亮不像饼吗?
啊,男人心海底针,真难猜。
……
云姒走出碧春阁后,一名侍从已经恭恭敬敬地候在了路旁,服侍她踏上马车,慢慢吞吞地朝着二皇子府驶去。
二皇子府不同于其他皇子府邸,府中金银玉器、瓷器漆艺少之又少,取而代之的是满目可及的珍稀花卉和草木,王府如同建在花团中央,扑面而来的也是各种花香混合而成的奇异香味。
二皇子丛琚就是这样半倚在花团锦簇的庭院里,一手拈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酒杯,一手撑在脑旁,精致妖孽的眉眼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细腻光滑的皮肤在光下白得几乎透明。
云姒跪在他对面,熟练地将葡萄剥皮摘尽,放入花托形的水晶盘里。
“我听说,你和那位姑娘走得很近?”丛琚声音乍一听十分慵懒,仔细一品却带了几分妖邪。
云姒剥葡萄的手一顿,片刻就恢复了正常,“她不是那个宛儿。”
“呵,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丛琚慢慢抿一口手中微醺的酒,喉头一滚一落,“你还真是了解我呢。”
“云姒不敢,不过是大胆猜测罢了。”
丛琚轻轻一笑,放在手中的酒杯,指尖在木榻上一下一下地敲击,“云姒,我当初看你可怜把你收入府中,又费尽心思培养你获得进入碧春阁的资格,你应该明白你需要做些什么……”
云姒两指不小心加大力气,葡萄的汁液溜出来浸在温润白皙的手指上,划出一道紫色的痕迹。她恍若无事地将这颗葡萄丢入废盘中,擦干了手笑道:“二皇子放心,我明白。”
“过来!”丛琚坐直了身体,将云姒揽入怀中,“你明白就好……”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云姒,不要骗我。”
与其说丛琚是在对着云姒说话,倒不如说他是在喃喃自语,“所有的皇子公主要么是付贵妃所出、要么是刘贵妃所出,只有我,只有我是一个人……云姒,你不要骗我,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云姒的手紧紧攥住丛琚的衣襟,眼睛直直看着他,忽而灿烂一笑,“我不会骗你,也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
“那就好。”丛琚冰凉的手背拂上云姒的面颊,像是在抚摸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小心也无比贪心。
这时,一个隐卫装扮的人从后面进来,低头在丛琚的身边耳语了几句,丛琚面色不变,手上轻轻拍了拍云姒的身体,“你先回去吧,好好在碧春阁呆着,下次再来看我。”
云姒毕恭毕敬地起身行礼道:“是,云姒先走了。”
等到云姒的身影消失在庭院里,丛琚才出口问道:“丛璟今天也在碧春阁?”
“是,六皇子好像想借助碧春阁之力调查刘月之案的凶手。”
丛琚的手随意地拨弄着面前一朵摇摇欲坠的绣球花,花朵像不堪重负似的,一大朵砸在地面上,砸出纷纷扬扬细碎的花瓣,飞跃在他的衣袍上。丛琚不在意地拈起一片,在指腹间缓缓揉搓,搓成细细长的一条,又拦腰掐断,抛掷在花园的泥土里。
“手脚都干净吗?”
“属下抹除了一切痕迹,即便是碧春阁出手,也只能查到刘贵妃母家身上。”
“刘贵妃?”
“是,对方会认为是刘贵妃母家气愤不过刘月亵渎了若音公主,派人暗杀了他。”
丛琚满意地笑了笑,发顶的玉冠在日光照射下闪闪地发着光,“很好,就让付家和刘家慢慢去折腾吧。和他们玩儿还不如侍弄我的花草来得有意思……今年这绣球花可长得不错,送一盆给我那宝贝六弟弟赏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