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把蛋糕吃完曹笙还是没能获得饱腹感，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消化总是奇好，不仅食欲大增而且什么都想吃，似乎这是她用以疗伤的途径，在进食时通过分泌的多巴胺来抚平心痛。然而她现在的心绪完全乱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所以她现在哪怕坐在朋友的车上，整个人却是抽离的，无论朋友和她说什么都只是含糊答应，因为她满脑子都是别的事，若不是瞪大的眼睛，甚至会以为她是睡着了。

“哎！我去家接你的时候还生龙活虎，这眼看要到市里你怎么还要睡着了。饿傻啦？跟你说话没个声儿。”开车这姑娘叫柳雪，曹笙的大学同学兼室友，算是曹笙在大学中结交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大学时柳雪学的播音主持，毕业时本该进入电视台主持个小节目什么的，可她愣是放弃实习期时便拿到的转正合同，没有答应东方卫视的邀约。

当身边人都以为她是想另谋高就时，柳雪反而报名申请登上医疗方舟做随船记者，经过层层选拔和政审，她如愿以偿在周围人都不理解的情况下毅然决然上了船。

那几年她随船去过很多落后的国家和地区，把地球绕了一圈后请辞。回国后她开始做调查记者，做了两年虽说挖掘了两条重大新闻，可常态是在各地吃闭门羹没少担惊受怕。

她现在有档电台节目，平时给央视新闻台写写稿子，偶尔会随领导人出国进行新闻采编等工作，忙的时候全世界飞，不忙的时候像个无业游民。

“啊啊，想事儿呢。谁要能在你这车里睡着，那纯是没长耳朵。我是不是在微信里说别开拖拉机来接我，你是生怕我现在受到的瞩目不够么？”

曹笙口中柳雪开来的拖拉机实则是兰博基尼埃文塔多，最常出现在酒吧街和电影中的超级跑车。

“我这不是寻思让你闪亮登场么！就你的GT3RS好，买个赛道版的车非要选装舒适型座椅，亏得你还懂车呢。

你是没看见我开到你家门口落下窗户轰油门的时候，那些守在门口的狗仔有多失望，恨不得把我拽下来他们坐上去摆拍几张，要不明天头版怎么编排你的花边故事。

要不你对外宣称是蕾丝边儿吧，妹妹我乐意。”

“老老实实开你的车，说说话就没溜儿。

等到明天记者见面会之后，关于我的稿子就没那么好写了，哪家不盼着今晚出点什么事儿，毕竟这是蹭我热度的最后机会。我估摸着有些网站文章都写好了，什么‘曹笙豪宅深夜留宿小鲜肉，私密视频竟是情趣举动’这种。

都以为我会找个男的来抚慰一下，谁承想开着豪车来的是你，要是按照韩国娱乐圈那套，都得给你鞠躬叫前辈吧。

再说了，我懂车和我不要轻量化座椅有啥关系，我一辈子能去几趟赛道，我倒是想哪有那个时间。只有不拍戏的时候我偶尔开两回，保时捷那轻量化座椅比你这玩意儿都板凳，姐的翘臀都能坐塌了。

我在武汉坐柳松逸那辆迈凯伦720S就舒服多了，但是他车里香水味儿比你车里都浓，我一度怀疑他说不定哪天蹦完迪尿车里了用香水盖味儿。”

想到明天的记者见面会，那根本不会是战争的结束，反而才刚开始。什么狗仔、花边新闻、娱乐头条不过是小打小闹，见真章还得看光明正大的步步紧逼。

不给参加的记者提问纲要是她的意思，这样才能区分究竟哪些媒体选择在这个时候榨干她的价值，哪些媒体倒戈康维林暗中使坏，哪些媒体是有良心的。势必会有人问出尖酸刻薄的问题，她蜷缩在舒适圈中这两天没遭受多少攻击，明天的现场才是真实的，更何况还有网络问答，场面不会太好看。

可这些才是她势必要面对的，否则问题永远无法解决，只蜷缩在舒适区她便折煞了一直以来努力到如今的拼搏。

“刘正年没找你么？这么大的事儿他不会不闻不问吧，平时都嘘寒问暖的呢。”

“他是中午的时候给我打的电话，那时候他的飞机刚落地，跑国外签合同去了。平时也没嘘寒问暖，都这么大人了他又忙。

这些年过去不剩啥爱情了，只剩下合作伙伴和不伦不类的感情，既没有爱人亲密，还要比老朋友好点儿。我巴不得他哪天突然结婚，要不我心里始终没办法放轻松。”

“你俩当初好的时候也没多亲密啊，我一度怀疑你俩是不是不在一张床上睡觉，给人的观感是绝对纯洁的革命战友关系。

那时候不比现在忙，你俩的恋爱跟公式一样，他做什么你做什么，一点儿空闲时间没有。我那时候见你一面都要在两个通告之间你休息的时间，还不能随便约，要方便你跑下一个通告。那时你哪像现在一身懒肉，成天坐地铁公交我也没见你吵吵屁股坐扁了。”

“那不是年少无知的曾经么，早就过去了，我现在对爱情有期待，但我不期盼。比起爱情，我还是想填饱肚子。”

“得得得，别提你那近乎没有的爱情。咱也要到市里了，说说想吃啥吧，我好选个地方开。”

说到吃什么曹笙来了神，她在手机上一顿翻腾，始终纠结于火锅还是烤肉，当然这个时间吃点西餐也不错。可她想喝酒，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痛快感，要是这么算的话能够满足她的只有烤肉这一项了。

“我想吃烤肉，东北烤肉那种，你可别再带我去那种贼小资的店吃什么烤和牛，上回吃完我现在都闹心。”

上次曹笙和柳雪吃烤肉的体验可谓让曹笙终身难忘，那是家十分小资情调的烤肉店，进屋连点儿烟火味儿都没有，反而扑面而来的是熏香，这就够一梦的了。

店里主营各类日本牛肉，不是这个级就是那个级，而且一看是曹笙来了老板拉着她合照不算，老板还亲自上阵烤肉。热情倒是好，曹笙也习惯了，可是架不住这个老板嘴那么絮叨。吃个烤肉规矩赶上封建社会了，这种肉要这么吃那种肉要那么吃，整顿饭都在被老板支配。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老板规矩多可他没戴透明口罩，曹笙看似聚精会神听老板讲话，实则是在盯着他有没有喷口水。那顿饭吃得极为狼狈，曹笙和柳雪几乎是吃到一半结了账落荒而逃。否则老板忙完回来还要给她俩上课，最好的和牛老板说要留到最后吃，才能感觉到香。

“那回纯属失误，我平时去老板也不理我啊，店里员工烤的时候巴不得放篦子上就让我吃，她好赶紧上一边儿歇着。这回咱去个好吃的地儿，肯定让你满意，不满意你劈了我。”

柳雪调转方向不再往市中心开，上海寸土寸金的低价能开在市里的烤肉店要么贵的出奇，要么都是房东自家生意，而且装修肯定都上的去，没有曹笙要的那种苍蝇馆子的感觉。能满足她的店儿只能去郊区找，正好那儿人还少。

至于曹笙那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柳雪已经做好准备，她要开车不能喝酒，但是她用可乐也得把曹笙肚子里那点儿事儿榨出来。毕竟那表情一看就是思春，得是什么样的人只得她在这时候牵肠挂肚，没有三瓶啤酒不可能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