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曹笙以为柳雪框她要开回别墅用她买的那个烤炉烤肉的时候，她们终于抵达了那家柳雪一路上绘声绘色描述的烤肉店。这确实是一家小店，小到她们走进店里时要很努力才不会踩到其他客人的脚。

站在门口能看全整个店，长条形的房间结构没有任何遮挡，连中间的承重立柱都没有。靠着墙是两排四人座的小方桌，中间留出一条极窄两个人错身对向走都很难通过的小道。

吧台算是唯一的隔断，在吧台后面是开放式厨房。曹笙能够清楚地看到厨师那精湛的刀工，正在把一整块肉分成每桌要的分量，肉好刀快切肉的过程那样解压。

整间屋子只有吧台旁边有一张空座，虽然人多可是却出奇地没有震耳欲聋的吵闹。屋子里是那种刚刚好的热闹，如同电视剧中的背景音，她俩坐在拥挤的座位上能听清彼此说的话不需要被迫扯着嗓门喊。

曹笙坐在背靠厨房面对门口的内侧，柳雪艰难地挤进和隔壁桌背靠背的座位，看到她如此狼狈和小心翼翼，左臂纹着三头巨龙，样貌神似马东锡地大哥颤抖着脸上的横肉挪了挪凳子，因为他硕大的啤酒肚顶到桌子不能再往前挪，还回过头憨憨地对着她俩尴尬的笑笑。

曹笙费了好半天的劲才看出来，大哥纹的不是社会儿人身上常见的那种龙，反而是电影《哥斯拉·怪兽之王》里的基多拉，这可能就是反差萌吧......

“俩老妹儿，整点儿啥呀。”老板张嘴扑面而来地道的黑龙江口音，曹笙仔细一听这是齐齐哈尔那嘎达地呀。得！今天这顿烤肉的味道肯定是有保证了。

“牛肉和五花各来一斤，牛肉传统扮，五花糖醋口腌一下子。再来个韩肠和鱼豆腐拼，蛏子蚬子各来一份，再一打啤酒。要不够吃整差不多了我再点冷面，要不上来坨了。”曹笙这一通报菜名把柳雪看呆了，每回和曹笙来这种馆子她都像个智障一样看着曹笙说黑话似得跟老板谈笑风生。

去那种装修精致的店曹笙始终不自在，唯有来这种烟熏火燎一点儿档次不上的地方她才方能如鱼得水吃得尽兴，每次甩开膀子吃的时候总能找到莫大地快乐。

或许是北方人的缘故，曹笙即使成名后多生活在南方，她性格中还是极度向往“大开大合”的享受美食，每次她去参加什么酒会，要一点点吃牛排，都能急得曹笙额头渗汗。

她倒不是不能享受精致，只是她的生活里不能只有精致，每个星期她都要有一顿饭是在这种平常餐馆里吃的才能踏实。这是种提醒自己不忘本的方式，当初是从哪儿来的，未来会向哪儿去。更何况她喜欢坐在这样的地方听故事，市井故事给她带来的愉悦相当之大，还能学习表情、神态。

“最好的表演课老师是众生。”这是曹笙表演课老师说的。

“妹儿啊，不是哥不给你吃。以你俩这身条儿能吃了么？我感觉来一盘肉夹带点别的就够了吧？”老板看了看单子又打量一番曹笙和柳雪，对曹笙报菜名似得点单充满质疑，唯独喝酒他不质疑。

现在的小姑娘不像从前，真敞开喝那都是海量。在他这儿喝酒的女孩，哪个不是把同桌男的喝到桌子底下，自己还能整点儿花生米再来两瓶。

“口音没听出来么哥？你是在质疑咱东北姑娘的饭量么？我点这些属于给我自己点的，对面儿这丫头也就跟我溜个缝，吃不多些。”

“你这么说那哥心不就有底儿了嘛，整！哥再给你俩整盘儿生菜和苏子叶，都新鲜儿地贼水灵。一会儿跟花毛一体一起端上来奥，敞开造这不到家了么！”

隔壁桌听俩人唠嗑都哈哈大笑敬了曹笙一杯酒，大家都是性情中人，杯酒邂逅今良时！

“你们东北人唠嗑都是这么唠的么？这也太精彩了，跟小品似得。”一幕幕包括邻桌大哥敬酒把柳雪看得一愣一愣的，她此时如同置身于一场盛大的舞台秀，尤其曹笙还是演员，一颦一笑每句话都精妙的像是台词，语调语气的把控像是练过无数次，但无他唯嘴熟耳。

曹笙每次去南方言区听纯当地人讲话，和柳雪现在的感觉如出一辙。

“在我家那儿还真不这么唠嗑，都是出来觉得在外地说方言特别有辨识度的时候才夸张点儿说。我要是在东北吃烧烤，二十来岁的管我叫老妹儿，我不大嘴巴子lv他。所以这就像接头暗号一样，平时不露声色，唯有见真章的时候才拿出来晃晃。

话说回来，你怎么找到这么正宗的烤肉的？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我啥时候见你在不必要吃苦的时候去过苍蝇馆子，你肯定不是吃出来的。”

敏锐地八卦嗅觉使得曹笙感知到事情不一般，以她对柳雪的了解，这丫头是不可能主动来这样的地方吃饭的，别看她可以随队在船上度过艰苦的日子，能够去战区采访维和部队，但凡是她不需要吃得苦，她都不会吃。

“实不相瞒，这是我刚分手的小男朋友推荐的店，我一直没来过，今天不是逼到份儿上了嘛，要不我打算逐渐淡忘的......”

“嘶。”曹笙抽了口冷气，她在缓冲自己骂人的技能。

“你怎么又处对象了？这俩月你都换几个了我的天呐，你咋就那么闲，不用留遗书奔战区了呗？”

“我前阵子回母校认识的小学弟，看孩子还挺好的我寻思处一阵，可实在是太粘牙了，一给我发语音就撒娇，要不是看他帅，我一分钟都忍不了。但是这孩子也不老实，和学校里的女生勾勾搭搭还跟我撒谎，我才一狠心让他滚蛋了。”

千万别被柳雪依依不舍痛心疾首的样子骗了，整个一江湖骗子情场老手，曹笙气的是她又胡闹，这都多长时间没正经谈恋爱了，哪个不是贪恋美色但是搞得好像命中非他不可一样，都是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