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画闭眸,嘴角慢慢溢出苦涩的笑容,她有时真的怀疑,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喜欢多年的顾长卿吗。
感受着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气息,她第一次感觉是如此的刺骨。她将袖中的断箭一抽,一把挑开项上刀,转身直接的插入顾长卿的身体。
顾长卿根本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觉身子一软,再回神时,胸口又多了个窟窿。
“你想救昭雀?”昭画低头俯视已经站不起来顾长卿,面上毫无波澜。
“怎么救?”顾长卿心底满是震撼,这个女人是怪物吗,身手竟如此敏捷。
“你受皇命监国,手握半块虎符,如今扶桑国想要吞并晋国。”昭画看着他,整张脸尽是他没见过的寒冷。
“你只要七天不开兵,晋国必败,到那时候我就能把醒着的昭雀完完整整的还给你。”
她拍了拍裙摆,俯视着满身是血的顾长卿,见他面色不时变化,苍白的脸因听了这句话而变的越发泛青。
“昭画,你也是晋国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顾长卿是混账,但他从来没想过出卖自己的国家。
“噗。”昭画怪嗔“你错了,我是扶桑国的人,昭雀也是。”
顾长卿眸间闪过惊愕,紧接着便被更为惊涛骇浪的戾气淹没。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会把我们的交易告诉晋国所有人,我倒想看看,你是选晋国,还是你的小雀儿。”昭画把小雀儿咬的极重,她狠狠地瞪了眼顾长卿,继而转身离开。
扶桑宫
千年不变的日光,撕开绰约迷雾,照映万里河山,酡红的颜色一点点晕染,化作正午灼光,昭画遮着眉眼,徘徊在宫殿外。
殿里的丫鬟来来往往,大夫,巫师挤成一团,都没能有个办法治疗昭雀,昭画觉得喧闹,便迟迟不肯进去。
“你倒是清闲,里面躺的可是你妹妹。”扶桑蹑步,禅为绸,帛为褶。偏似惊鸿的身姿沉下来的尽是凉薄。
他橫眉一挑,也是不喜里面的吵杂。
昭画回眸,愈是惊了一跳“不知王前来,昭画怠慢了。”
“问你话呢,”扶桑淡笑,他一向不喜欢这种虚礼,昭画偏会和他反着来。
“我又不是什么大夫,进去了也无济于事。”
“昭家人不懂蛊,谁信?”扶桑眯眸,声音又凉了几分“而且,顾长卿也不知道怎么选择的,你现在救活她,岂不乱了本王的计划。”
“她终是我妹妹,顾长卿答不答应,都是要救的。”
“噗,你倒是从来没把本王放在眼里。”扶桑抿唇,眼底涟涟,也不知道隐匿着什么。
“昭画不敢。”
“好了,”扶桑摆手“你从小就这样,软抵硬抗。”
“昭画姑娘,”大夫急冲冲跑来,因为慌张而有些狼狈“昭画姑娘,快进去看看,那姑娘怕是不行了。”
“什么。”昭画嗔目,一把推开大夫,快步进去“一群庸医,都给我让开。”
她刚走进内室,便闻着一股蛊臭味,她不顾一切的按住乱吼的昭雀,对着愣神的大夫们咆哮“这么多巫师干什么的,不知道三尸蛊不能见光,还不快把窗帘拉上。”
光一下子暗了很多,昭雀身上的红光也没那么明显了,昭画松开手,扶着她躺下“谁有刀?”
“给。”扶桑挑眉,笑着对着不知所措的人们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他听着昭画暗吸一口气,回头看时,便见她手掌上割的口子几乎深可见骨。血液从她掌心里涌出,肆无忌惮的流进昭雀嘴里。
“行了。”扶桑拿起桌子上的纱布直接盖在她手上,见她要挣扎,他嘴角一抽“本王可不想失去一名大将。”
昭画睨了他一眼,缄默良久,突然苦笑出声“王,她是醒不来的。”
“本王知道。”
“你不知道。”
扶桑包扎的手一顿,抬头定定的看着昭画,弯着眼眸几乎没有光“你不会真的想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吧。”
“王说笑了。”昭画神色一愣,随之嗤笑出声“我还没有神圣到这种程度,会用自己的命成全他们。”
“那就好。”扶桑松了口气,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纱布,满意的一笑“是本王多虑了。你好好去休息吧!”
“是。”
……
七天时光白驹过隙,顾长卿迟迟没有发兵,引得城内人心惶惶,终是等到第七天,扶桑大军攻到晋国都城门下时,才见晋军兵临后方。
这一场来的很是雄浑,苍苍布衣,举戟偷袭,瞬间弱桑强晋,狼烟肆虐似天崩。
扶桑军帐
“什么,顾长卿发兵了。”昭画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陡然用力而震裂了手掌上的伤口“他可有说什么?”
“你这么急作什。”扶桑走来,挥退了前来的侍女。
“他不打算救昭雀了,他不那么爱她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顾长卿是晋国丞相,当然以国家为重,况且他怕是早就算到了,以你的性格,会直接救了昭雀。”
“我的性格?”昭画呆愣了片刻,突然发笑“嗤嗤嗤,我什么性格,他真的了解吗?他不会以为昭雀是我妹妹,我就会救她吧,真搞笑,我这个人六亲不认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行了,”扶桑叹气“你是扶桑国的将军,别一提到顾长卿你就这么激动好吗。”
“我…”昭画一时语塞,她敛了敛面上的神情,自顾自的拿起木桌上的纱布,缠着伤口,像是有意避开扶桑的目光一样。
“你还是放不下他!”
昭画低头,没有否认。
“昭画!你们不可能的,”扶桑蹙眉“先不说他本来就不喜欢你,就算他对你有情,现在你们之间隔的可是国家存亡,你是要为了他,葬送整个扶桑国吗?!”
“不是,我没有!”昭画猛地抬头“我不会辜负扶桑人民的,我只是放不下…”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放不下,哼,好一个放不下!”扶桑冷哼一声,他见昭画别过头,猛地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
“若只单单是放不下,你会故意放了他,故意让他得知你会救昭雀!你可知,你放的可是晋国的顶梁柱!他若死了,晋国早就亡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扶桑的眸子满是怒气,他手指越捏越紧,攥的昭画肩膀生疼。
“这就是你说的不辜负扶桑人民!昭画,你去看一看军营外的扶桑兵,若不是你的一个放不下,他们现在早就和妻儿团聚了,谁还用在这军营里日日担心生命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