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心他们,担心国家,谁担心过我!”昭画一把挣扎开扶桑的手,眸中憋满了委屈。
“你可知当初我在晋国奄奄一息时是顾长卿救的我,这几年我稍有不适,也是顾长卿在担心我,这些虽然都是假的,但是除了他,你说,这世上还有谁会担心过我。”
“本王啊!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不知,本王对你的情何曾变过!”
扶桑见她强忍着泪,心中也是闷的喘不过气来,他叹了口气,终是软了语调。
“昭画,你说顾长卿有什么好的,他除了利用你,就是骗你,你这么聪明,真的就甘心被他完弄于股掌之间吗?”
昭画不语,扶桑见她紧了紧手指,竟又松开了。
“昭画,”扶桑握住她不安的手,第一次屈下了那属于皇家尊严的膝盖,抬头仰视着她,像是看了良久,眉眼间也被渲染上了悲伤“你何时才能回头看看,本王一直在原地啊。”
“对不起。”昭画别过头,她知道扶桑对她的感情,但她同样也知道一个王的爱她承担不起。
扶桑垂眸,半晌才缓缓起身。不知是蹲时间太长还是其他原因,昭画只觉得他走出去的背影踉跄而狼狈“是本王明知故问了,你且好好休息吧。”
“王,”昭画低眉,眼见扶桑要走出去后,她才突然抬起头,揶揄了半晌“王,你会赢吗?”
“你想赢?”
“不知道。”
扶桑没有再开口,他径直走去马场,马场上的草郁郁葱葱,白马胫蹄没在草丛里。
马眼迷惘,伴着咀嚼,轻踏着前蹄,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高歌,迎合它们的是马尾鬃扫拂的节奏。
扶桑拉绳高跳,两腿夹紧马腹,冲出营外。他当上这个君王是多么不容易,他是清楚的,但是他现在真的压抑不住了。
他是着实想不通自己是哪点比不过顾长卿,身份,武功,还是对她的爱,到底哪一点不比顾长卿好。昭画为什么会选他,为什么!
晋军营外
“我要找顾丞相。”扶桑一席素衣,他摆着折扇,狭长的凤眸尽是凉意。
“公子何人,我也好前去禀报。”
“不用名氏,你将这折扇于他便可。”
“公子稍等。”侍卫进帐。
正在商量军事的顾长卿确实震惊,这是扶桑王从不离身的扇子,上面金线秀的扶桑印就代表着他。
如今两国剑拔弩张,在这种局面,他的到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带了几人?”
“就他一人。”
“就他一人?!”顾长卿凝眸,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道“让他进来。”
“是。”
没过多久侍卫便迎了出来“公子请,我家主子在大殿候着。”
扶桑点了点头,他摇着折扇,看似面无表情,愤怒的眼神却硬生生的将他优雅的步态破坏个干净。
他健步走进敌营,没带任何援兵,任何武器,单一人,一扇,一布衣。
见他前来,顾长卿对着焦仲使了个眼色,焦仲会意的退下,门外的兵不知加固了几道,顾长卿才请他入座。
“扶桑王亲临,顾某也未有什么准备,怠慢了。”
“无妨,本王一向不爱麻烦。”扶桑抿茶,漆黑的眼睛瞥着顾长卿“你不用这么紧张,本王今天没带兵。”
“那扶桑王前来何事?”
“何事?”扶桑长眸一挑,含笑的眸底似淬了毒“昭画为了救你妻子,可受了不小的伤,顾丞相,不会不知道吧!”
他吞了口烫茶,喉咙的疼痛让他消了一半的戾气。
“扶桑宫的事,顾某怎么会知晓,不过小雀儿是昭画的妹妹,会救自己妹妹,实属人之常情。”顾长卿面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昭画会救昭雀,他并不意外,不过看着扶桑压抑不住的怒气,他倒是有些惊讶。
“顾长卿!”扶桑猛地将茶杯扣在桌子上。
他如何都想不通昭画是怎么会爱上这个白眼狼的,为他做了这么多,换来的就是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他一把扯起顾长卿,目光狰狞,似乎要将他射穿。
“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的昭雀是醒不了的,我会把她放在太阳底下,每天暴晒,让她不死不活,日日忍受那蚀心之痛。”
“扶桑王,这是在晋军营中。”顾长卿眯着眼,一点一点的笑着掰开他的手。
两人似乎同时沉默了,门外那整齐的军步声像锤子般,“嚯、嚯、嚯”的捶在两人心中。
忽然,一阵低笑似从地狱而来,只见扶桑抖着肩膀,阴厉的笑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他转身倚上高榻,似有似无的凉意渐渐沉淀。他摩擦着杯边的花纹,低沉的笑声让顾长卿越来越不安。
其实顾长卿最不喜欢的就是扶桑这一点,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敛去身上所有的不利情绪,让自己连火上浇油的机会都没有。
就好比,顾长卿是一只蛰伏的毒蝎,通过很长时间的等待,眼看就要刺入扶桑的皮肤里了,却突然被扶桑发现,然后以最精准的速度扯掉尾巴,让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顾丞相好霸气。”扶桑收回笑容,放下茶杯,神色变得越发的诡秘邪魅,他稍稍的一拱手。
“本王唐突了,今天本王来,不过是想看看顾丞相受了昭画姑娘的断箭后,伤势如何,现在看到顾丞相生龙活虎,本王也就放心了。”
他眉头一挑,眸又是一弯“不过,刚刚本王说的也是实话,就算顾丞相和昭画姑娘关系再好,赌约也是要遵守的,丞相既然失约,昭雀这个叛徒自然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如何行刑就于顾丞相无关了吧!”
“那是自然。”顾长卿笑的越发牵强,他望着扶桑一步步离开,狠狠地踹了一脚桌子。
“主子你为何不捉他,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为昭画,脑子发热闯来的,这么好的机会,”
“你以为他没准备。”顾长卿打断他的话。
“他刚刚的话,就是在用小雀儿威胁我,他知道,我虽不会用晋国江山去换小雀儿,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保护她,今天我放他一马,他自然也会放小雀儿一马。这交易,我断不会拒绝。”
“况且,他身上还有蛊师下的保心蛊,那个配方没弄到之前,你是搞不死他的。”顾长卿颓废的揉了揉眉心,捂着胸口小心的倚上榻。
“嘶~”他眉心一蹙“那柄断箭你可有查出什么眉目?”
这一插曲,让他明白昭画在扶桑心里的位置,但这究竟是喜是祸他还不清楚。
“回主子,这断箭乃黑铁所炼,箭锋有种蛊的痕迹,不过蛊虫在没入主子身体前就已经被取走了,属下实在查不出是什么蛊虫。”
焦仲望着顾长卿胸口溢出来的血迹,眉头拎成了一块。就算没中蛊毒,这断箭没入的深度也足够将主上伤的不轻。
“又是蛊?”顾长卿端起榻边的茶杯,晃了晃,眉宇间尽是复杂之色。
“主上,还有一事,今日前线来报,我军又击败了一方扶桑兵,总觉的太容易了些,怕是有诈。”
焦仲将密信递给顾长卿,见他心神不宁,很是担心。
“诈是肯定有的。”顾长卿瞥了眼焦仲手中竹筒,撑着头,摆了摆手。
“不用看了,他的两员大将都未出现,他现在溃败,不过是逗我们玩玩。”
“那我们怎样应对。”
“嗤,能怎么应对,他要演戏,那我们就陪演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