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着对面顾长卿,眉目间尽是复杂。
这顾长卿请的幻师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这么多人同时入幻,这怕是鬼甫都很难做到吧!
“能怎么办,他让我们入幻,我也让他们入呗,谁怕谁!?”
鬼甫呲着牙,胡乱的扯了点衣角包扎伤口。他瞥了眼身边的扶桑兵,青面獠牙的面具抖了抖,低沉的笑声便从面具下传来“嗤嗤嗤,顾丞相,真有本事,在下佩服。”
“有本事的不是我,”顾长卿眉头一挑,只见本该在扶桑军营的龙钟竟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龙钟手中握着一面铜镜,铜镜上一只卧坐狻猊,他手指一转,狻猊口中便喷出一股雾气。
鬼甫看着那只狻猊,只觉得眼睛一阵疼痛,他忙撇过眸子“狻猊铜镜,这是王上的东西,你,你把王上怎么了!”
“没怎么样,他灭了我满门,我自然也让他尝尝满门被灭的滋味。”龙钟沙哑的笑出了声,朽木般的声音在这夜里格外的阴冷。
“呸,藏的够深啊,这么背叛王上,你他妈是人吗!”鬼甫作势一呸,眼中金光顿深。
“我早就说了,灭你满门的不是王上,那时王上的势力太弱,能保你一人就够吃力了,哪还有能力保你整个家族,真他妈生气,难不成保不住也有错了!你他妈不去找你杀母仇人报仇,坑王上算什么,自己不敢就不敢,找什么借口,王上真是瞎了眼,信了你这条白眼狼!”
“你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龙钟铜镜一收,恼怒成羞的准备冲过去。
“龙钟先生,切莫着了他的道。”顾长卿眯眸,拦住龙钟。
“我们有狻猊铜镜,还怕克不了这鬼甫的幻术,现在杀了他们多可惜,抓住慢慢给先生折磨岂不更好!”
“也对!”龙钟狰狞一笑,收回步子。
他将狻猊铜镜放在指尖来回转动,一时间像是打开了机关,浓浓雾气从狻猊口中喷涌而出。
鬼甫眉头一蹙,想移开眼睛不去看那铜镜,但他的眸子几乎不受他控制,直勾勾的盯着狻猊,一动不动。面具下的脸几乎死灰一片,他那原本含有金光的瞳孔也好像能慢慢溢出血丝来。
突然,一具消瘦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昭画手指一抬,食梦蛾便从她袖间飞出,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一样,冲向她身后的鬼甫。
鬼甫只觉得食梦蛾散发的奇香冲淡了眼间的疼痛,自己原本僵硬的瞳孔似乎恢复了知觉。
“又麻烦你了,”他咂了咂嘴,有些不好意思。啊西,被救了两次,自己这算是丢大发了。
见昭画嫌弃了他一眼,他隐在面具下的脸突然一红,他连忙解释。
“不是,这铜镜是我克星,原本王上藏的好好的,鬼知道被这白眼狼偷了出来,不能怪我啊,对,不能怪我。”
“行了,我就知道这几年我不在,你又是偷懒了吧。”昭画塞给他一颗药丸,轻轻的拍了拍他脑袋,
“呐,这是止血护心的药,你刚刚受伤了,回屋里呆着吧,别再给我添乱了。”
“我没添乱,我有认真练的,是狻猊铜镜克我的幻术”鬼甫撇嘴,他小声嘀咕“我的克星我当然打不过,打的过还能叫克星,哼。”
“行行行,你最厉害,有食梦蛾陪你,你到边府里快些恢复,恢复好了再出来帮我好嘛,乖!”昭画无奈将鬼甫往边府里屋里推。
见他进屋子后,昭画这才缓缓蹙起眉心,她看着不断喷雾的狻猊,心里越发没有底。
这次顾长卿是算准了她和鬼甫会一起到这儿的。
如今的局面实在不利,扶桑宫无将,龙钟叛变,鬼甫幻术又被克,自己只能将希望寄托给食梦蛾,希望它能赶快飞回宫破解王上的幻境,让王上带兵赶来。
不过,好在看顾长卿这样子,是想活捉自己,那自己和鬼甫就暂时安全。
现在,只要能拖到王上前来,鬼甫就一定会得救。
在心底思考了半晌,昭画定了定心神。她缓缓抬头,见顾长卿气定神闲,她的心底也早已有打算。
“顾丞相,不过就策反了一条狗,有什么好骄傲的。”昭画像是没看到龙钟身上喷涌的雾气,随意一弯腰,便从死去的扶桑军身上扯下条披风。
她将自己拢在里面,头一歪,弯眸竟笑出声来“嗤嗤,顾丞相,你又能如何确信这不是我家王上用的计呢?”
“你家王上?”顾长卿冷笑“他现在应该还在自己的幻境里痛苦着呢,扶桑王的苦肉计会这么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你心里岂会不知,”昭画勾起嘴角,说出的话却让顾长卿心头一紧。
“你觉得以王的城府会傻到策反你最忠诚的手下。这是不是作秀,你好好想想吧。”
昭画含首,笑的两肩微颤“我想,你并不是真的放弃了原本的城池吧,不过,现在你的兵都来了这儿,主城空虚,嗤嗤嗤,难道顾丞相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顾长卿面色一沉,眼神逐渐狰狞起来,他回头横了龙钟一眼,咬牙道“你确定将扶桑困在幻境里了?!”
“我,”龙钟有些迟疑,“我离开时,扶桑在榻上挣扎的,只是我不能进入别人的幻境,所以,”
“所以你不确定喽!”顾长卿打断他的话,深呼了几口气,手指攥的泛白,他回头盯着拢着黑袍的昭画,声音不在那么漫不经心“行啊,昭画,不愧是扶桑国的妖葬,几句话就让我差点慌了神。
不过你觉得,让我慌了神,我就会赶回去,”他嗤笑一声“别逗了,不管是不是真的,现在赶回去,人马劳顿,也是没有胜算的,我为何不把你们都杀了,夺了边城!这儿易守难攻,这么好的地方,我为何不要!”
看着对面昭画蹙起的眉头,他这才扯起嘴角“你果然是诓我的!”他手一挥,大声对着后面的晋兵喊道“上,抓住她!”
一声令下,身披铠甲的晋军们便大步冲了出来,昭画心一惊,急忙后退,她袍里的手指快速跳动,尖锐的细刀泛起冷光。
她侧眸瞥了眼顾长卿,转身直接滑向迎面而来的晋兵,指尖的刀一个花旋,便直接抹断了一排晋兵的项。
她的步子很快,刀也似乎有剧毒,晋军即使依旧接二连三的涌上来,但都不敢再上前。
“主上,我去吧。”焦仲拱手。
“带上面具和手套,她的蛊毒很厉害。”
“是。”焦仲躬腰,一抬头便冲了出去。
“铮!”的一声。
强劲的长刀震的昭画右臂一阵麻木。她后退几步,立马抽出腰中长剑,警惕的盯着焦仲。
两人左右盘旋,僵持良久,忽见昭画甩了甩头,眉眼发虚,脚步一踉跄,几乎要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