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更后，屋里都相继灭了灯，祁王府晚上巡逻的家丁护卫不多，尤其是后院还亮着灯的那块。

萧照此时在桌前看着书，虽然浓茶已经喝了一杯，但还是有些犯困，眼皮时不时打一架。

阿水跳上墙，轻轻一蹬，就飞到邻近的屋顶，踩着屋顶健步如飞，直往那处亮灯的屋子掠去。轻轻落在门前，迅速打开门又关上，动作熟练，一气呵成，也未引起府中人的注意。

萧照见是她来了，又喝了一口浓茶，提起神来。

阿水往桌子走去，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扭头一看，花孔雀此时正瘫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看样子已然入睡，浅浅的呼吸声，口水却湿了胸前一块，有五个肉坑的小胖手正挠着肚皮。

阿水看得有趣极了，站在那里居然忘了动。

萧照见她楞在原地，顺着她目光望去，拍了一下额头，他怎么把这小祖宗给忘了...

“从宫里回来就缠着我，说要见那个胸口碎大石的，结果却在这睡过去了。”说着就唤来卢宇把花孔雀抱走了。

阿水：“......”她什么时候才能纠正他，她不是胸口碎大石的。

转头正对上萧照，此时他眼眸迷离，并不像往日那般清明，似是刚才睡梦中醒来，脸上还带着些微微的红晕，嘴唇还有些残余的茶水，被灯光照得有些反光。

这模样看起来就格外地诱人，就像是个红润可口的水蜜桃，在向她不断招手：你快来咬我呀！你快来咬我呀！

萧照看卢宇把那小祖宗带走之后，刚想跟阿水说下今天的事。哪知她还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连自己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都没眨眼。

他打了个响指，那丫头才回过神来。

“你在发什么呆，还流口水了，都多大人了！”说完还“啧”了一声。

口水都弄湿面纱了，他捏着面纱另一角粗鲁地往她嘴角一抹。又看了眼自己这擦口水的手，拿出帕子仔细擦了擦，然后嫌弃地丢在一旁。

阿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又离他这么近，心里就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但回想起他刚才的话，老脸猛地一红。伸手一摸，果然还真是...

阿水自然不敢说她刚才把他当成水蜜桃，想一口吞了他。

眼角撇见他桌上那盘点心，吞吞吐吐道：“我饿了。”说完，肚子非常合时宜的叫了一声。她从瑶台回来，天色都黑了，陪着阿善睡着后，就匆匆赶过来，这期间也没什么时间吃饭。

萧照扶额轻轻叹了口气，把那盘糕点往她面前推去。这刚送走一个小祖宗，他怎么觉得自己又多养了女儿呢？

面纱上口水的腥味着实难闻，再加上吃东西不便，阿水扯了面纱扔在一边，就开始把糕点一个个往嘴里塞着。

嗯，他们家的糕点可真好吃，不知道是将军府的厨艺本来就不及王府的，还是那些势利小人拿些次的应付他们。

见她吃的这般急，萧照忍不住开口：“将军府那些人竟如此克扣你们，连顿饭都吃不饱？”见她吃的满嘴都是，又拿起刚才的帕子，抹了一把她的嘴。

阿水吃得差不多了，就着桌上的茶水喝了下去，这才幽幽开口：“嗯，我觉得他们是克扣我们了。”

萧照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赚这么多钱，总可以为自己开个小灶吧。”

“钱不是都给你了吗？”阿水口中还有没咽下的，含糊不清地道。

萧照：“......”

看来以后要给她点分红了，免得到时候饿死，还来怪他。

萧照清了清嗓子，绕开这个话题：“今天宫里的事，你怎么看？”

“王爷又怎么看？”吃饱喝足了，一屁股坐在刚刚花孔雀的那张太师椅上。

“我觉得这件事跟皇后有关。”萧照拿起茶杯，却看到杯口还有糕点的残渣，嫌弃地放回去，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重新倒了一杯茶。

阿水倒没想到这回他会这么直接，上次还拐弯抹角地说丞相不对劲。自己事后才反应过来，这全是他下的套。朝堂上肯定没什么人怀疑盐课司的账簿，若真有人怀疑，以盐课司给国库带来的收益，丞相再怎么阻止也是于事无补的。不过也不知道最后萧照用了什么手段让大理寺来查这案。

萧照哪知道阿水想了这么多，见她也不说话，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又暗自叹了口气，哎，这丫头最近怎么了，老是在走神。想着自己还有事要说，故意大声地咳了一声。

阿水果然被拉回神思，眼神清明地又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安排。

萧照这才满意，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扳指，开口说道：“你去查查这件事。”顿了顿，又道：“这次小心点，毕竟是在宫里。你近日寻个由头进趟宫，带着这个香囊去浣衣坊找个人。”他从后面柜子上取出一个紫色的香囊。

阿水有点不明白：“皇上今日不是已经下旨严查了吗？为何我们还要淌这趟浑水？”这话一说完，她自己似乎也有点明白了。

见她这模样，萧照眼里露出些许赞赏：“看来你也大概明白了。这宫里的事都是由内廷府来管，但内廷府府司陆白是由丞相一手提拔起来，底下小队的队司又是丞相兄长的女婿，明面上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就更不论这底下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若真是皇后所为，他们敢如实上报吗？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到时候是随便推个替罪羊出来吧。”

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觉得口渴，又喝了一大杯茶。

阿水明白地点点头，想起他刚才的话，又问道：“不过要去浣衣坊找谁？”

“这不好说，我也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总之你带着香囊去，她自会找你。”

见他不愿多说，阿水也没再问下去。只是见他又抿了一口茶，忍不住说道：“王爷，您喝这么多茶，晚上不会睡不着吗？”

萧照：“......”

不知不觉好像还真是喝了挺多的...不过怎么能在小丫头片子面前失态呢！只愣了会，萧照正色道：“本王晚上还想多看会书，无妨。”

阿水还真被唬住了，心想，王爷真是勤勉啊。带着佩服的目光，深深鞠躬后离去。

在外奔波了一天，阿水早已受不住了，回到府里后，立马就呼呼睡去。

而王府这边，已经过了丑时，萧照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一直回想着那丫头的话“您喝这么多茶，晚上不会睡不着吗？”，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他只好又爬起来看书，怎料书也读不进去，眼角却一直撇见之前被丢在角落的帕子和那丫头忘带走的面纱。

丑时四刻，王府的守卫似乎看见有一人影飘过，追上去却没发现什么，想着自己定是看花眼了。往日王府都平静得很，应该不太可能会有贼人进来，而且刚才那方向是洗衣池，这么晚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那呢。这般想着，就回自己岗位了。

那守卫一转身，就从房梁上掉下一块帕子。萧照连忙跳下房梁，接住那块面纱捂在怀里。刚洗的面纱还带着水，这大半夜的，萧照被冷得一激灵。不过还好没被人发现，否则他的形象就要全然崩塌了。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