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和群玉一起往南门那处去,那里是几个宫门中最为偏僻荒凉的一个,路途也相对坎坷,但守卫也是最少的一个。如果阿令想逃出宫,他们从那里出去的可能性最大。
越往南走,士兵越来越少,打斗痕迹也越来越少,但离宫的宫人也越来越多。
在这里想找阿令并不难,现在她已有八月的身孕,无论化作何样,却掩不了她的肚子。
可是这一路走来,却都没看见她。并且在事先在南门接应的人也没有消息。
阿水越来越急,会不会阿令她已经被抓了?
阿水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她一直没弄清楚自己对阿令的感情。阿令对他们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但阿善那条腿始终是他们之间的芥蒂。她可以恨阿惠,但对于阿令她不能。
可即使这样,阿惠与阿令的关系是这整件事的一根刺,一直梗在她喉里。
而就在方才听到太子谋反的消息,这根刺就这掉下去了。
她很担心阿令,怕阿令出事,怕那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就这么不见了。她的笑容,她的安慰和抚摸,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享受了这么多年。
可自己却活在心魔中,平白让这份情意添上了肮脏的色彩。
她真该死,就算想要复仇,她也应该想好万全之策,护她安全的。即使最后她恨她,但能保住她的命就行了。
阿水泪水忍不住流下来。对不起,大姐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小主子,这边!”群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阿水听到群玉的话,赶紧擦去眼泪,狂奔过去。
只见阿令痛苦地抱着肚子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满头的汗水。
旁边的元妲已经吓坏了,正喂她吃着太医院开得止疼药。看见阿水过来,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阿水急忙道:“这是怎么回事?”
“三小姐,小姐她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可现在这情况能怎么办?”元妲她是真没辙了。
她现在不能慌,要镇定。阿令现在的情况不能再移动了,否则到时候恐怕就是一尸两命。
阿水静下来后,想了想说道:“先不要慌,群玉你赶紧去附近找一个稳婆过来!”
阿水捡起一根木棍,让阿令含着,怕她太不小心咬到舌头。
转头问元妲:“元妲,你知道怎么接生吗?这情况只能现在生了!”
元妲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知道接生要准备热水和剪刀,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快去看看附近能不能找到这些,大姐姐我来看着!”
元妲看了眼阿令,马上就走了。
阿水在旁边不断唤着“大姐姐”,希望她能够保持清醒。
阿令听到阿水的声音,睁开眼看着她。想扯出一丝笑容,却顿时被痛苦替代,脸上又皱成一团。
阿水还是在她耳边不断说着:“大姐姐,你再忍一会,稳婆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的,大姐姐!”
没一会,群玉拉了一个婆子过来:“这人虽不是稳婆,但也有接生经验。小主子不妨让她先试试?”
阿水冲过去抓着那婆子的衣领,威胁道:“大的小的我都要你保住!保不住,你也别想从这门出去了!听见没!”
那婆子被吓坏了,连忙蹲下查看情况。阿水和群玉用衣物把阿令围了起来。
那婆子惊恐地喊道:“不行啊,这孩子不足月,怕是难产啊!”
这时阿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说出一句:“要...保住孩子!”
阿水拿出匕首架在那婆子脖子上:“听见没?没保住一个,那你就陪葬吧!”
婆子骑虎难下,这让她怎么弄啊!这孩子看样子也就只有八个月,如今难产,很有可能就胎死腹中,连大人也保不住。还要她保两个,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见婆子久久不动,阿水又准备将刀子逼近几分。旁边的群玉只好劝道:“小主子,先让这婆子接生吧,时间不待人啊!”
阿水这才松开手。
那婆子重新动起手来。没一会就道:“热水和剪刀呢?”
“马上就来了!”阿水紧握着阿令的手,伸头出来查看元妲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
元妲手里端着一碰热水跑过来。
那婆子瞧了一眼,焦急道:“这些不够!还有剪刀呢?”
元妲摇了摇头:“热水还可以去拿,但实在找不到剪刀!”
“那不用找了,直接用刀吧。元妲你和群玉再去拿水!”
怕阿令使不上劲,阿水抽出一只手握着阿令另一只手。
过了一会,那婆子大叫:“看到头了!夫人再使把劲啊!”
这时元妲也已经回来了,给阿令含下了补充体力的药丸。她也紧抓着阿令的手。
阿水空出手后,拿帕子擦着阿令头上的汗。可阿令一声声的喊叫都让她心里一紧,手一直抖着,擦了很久也没擦完。
旁边的婆子不断说着:“使点劲,再使点劲!”
阿令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一声“哇”叫,孩子坠地了!
阿水那把匕首用热水烫过后,对着那长长的脐带,一刀下去,切断了那孩子与阿令的连接。
那婆子兴奋地道:“夫人,是个男孩!”
阿水鼻子酸酸的,带着鼻腔对阿水说道:“大姐姐,你听见了吗?是个男孩!很健康!”
“快让我看看...”阿令此时已经累得虚脱,头枕在阿水大腿上。
襁褓中的婴儿此时正哇哇叫着,声音洪亮,看来确实很健康。阿令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好了,夫人大出血了!”那婆子突然叫起来。
阿水疯狂摇着婆子:“你快想想办法啊!”
“阿水...”阿令的声音弱弱的。
“大姐姐,我在!”阿水抹了一把脸,转头对阿令说道。
“别忙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快不行了!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你,没多少时间了…”
“大姐姐,有什么事你说,我在…”眼泪还是止不住。
“这孩子就交给你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最是可怜了,不要让他再卷入这些纷争了...”阿令伸手恋恋不舍地摸着她的孩子。
阿水猛地摇着头:“你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不要胡说...”
“这孩子就叫懿德吧。君子以懿文德,望这孩子能够不负世间,蓄起这世间美好。”
阿水痛苦地看着阿令:“大姐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现在就不会这样。”
“我能怪你什么呢?路是殿下选的,我与他已是夫妻,自当生死相随。”阿令想伸出手摸摸阿水的头,可已没气力再抬手。
阿水见状,立马伏下身子,却忘了自己肋骨仍伤着,这一动就是锥心刺骨之痛。刺得她的心流着血。
阿令如愿摸到阿水的头,欣慰地笑了。殿下,我要来找你了,你等等我。
刚才过来的路上她看到了他,手里握着她求来的平安符倒在血泊中。如今她也倒在血泊中了。
阿令嘴角挂着这一个笑容,慢慢合上眼睛了。
“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