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吃了几副泻药，装病躲在屋中，让碧柳暗中查这案子，不要打草惊蛇。

只是惹得多年未曾在意自己的梁康鹄来这跑了好几趟。他似乎是悔不当初，现在每每都是拿令人掉一地鸡皮疙瘩的眼神关爱着她，想弥补多年来的亏欠。

但这并没有在阿水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一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阿善那条腿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碧柳和群玉这边很快就有了进展。

这餐具都是由半年前新来的一个侍女收拾的。而这侍女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常去的药铺就是二姨娘娘家的药铺。

阿水马上唤来了那侍女。一开始，那侍女死不承认，直说冤枉了她。直到阿水把她母亲抬到了院中，这才松口。

她承认确实是二姨娘让她做的这些事。

那侍女家里贫苦，偏又母亲生了病。二姨娘的父亲是开药铺的，与那家人认识多年，看他们可怜，就经常让他们赊账。

昨日二姨娘找到她，说是她报答的机会来了。就给了她一包药，让她涂在阿水的勺子上。还告诉她这药效很快，就算事发，也没人能查到她身上。

于是她就照做了。

只是她没想到阿水非但没事，还装病掩人耳目，暗地调查此事。

阿水把人扣下后，一入夜就带着勺子和一包新的药往二姨娘屋子去了。

二姨娘心里也纳闷，她父亲再三跟她强调，这药的毒性非比寻常，一丁点就足以毙命。但为何阿水用完后只是腹痛，而没什么大碍呢？

可还不待她细想，阿水当晚就来找她了。

梁贾氏觉得窗边有异动，起身下床查看。就见阿水站在桌前，脚下躺着自己的侍女。

梁贾氏只怔愣了片刻，马上就回过神来：“三姑娘这么晚了，怎么来我这了？这是怎么回事？”说最后句话时，指着脚下的侍女。

“我有些话想跟姨娘说说，人多就不好了。”阿水冷冷地道。

“三姑娘身体可好些了？今日事情较多，还不来及去看看三姑娘。”梁贾氏往桌子走去，倒了一碗水给阿水。见阿水还是站着，没理会她。她笑了笑，收回端水的手，把水放回桌上。

“看来三姑娘这些话急得很，那三姑娘尽管开口吧。妾身在旁听着就是了。”

“姨娘心倒是大。姨娘可知风无絮？”阿水掏出勺子和风无絮，不待梁贾氏回答，接着说道，“这东西剧毒，而在今日在我勺子上便发现了这毒药。姨娘娘家便是开药铺的，可识得此毒？”

梁贾氏见阿水敢来这儿，想必她应该也知道真相了，索性也不遮掩了，大方说道：“自然识得！”

“既然姨娘如此坦诚，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厨房的一个侍女说是您指使她这么做的，这可是真的？”

梁贾氏坐在凳子上，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转着水杯，挑眉道：“她说的不假，是我让她给你下毒的。”

此时梁贾氏抛却往日的谦逊面具，换上了张狂与狡黠。

阿水虽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干脆，但这也省了她很多麻烦。

她说道：“那么让我来猜猜看姨娘为何沉寂了这么多年，却要一朝暴露？今日阿爹刚说了选人入宫的事，您应该就开始盘算了吧。要是没有我，就只能二姐姐进宫了。”

“但实际上是二姐姐与七皇子心悦彼此，所以想要让二姐姐自愿进宫可不容易。况且还有我这一个绊脚石在，您不敢确定我是否愿意进宫。所以干脆就杀了我，永除后患。我说的对吗，二姨娘？”

当日在院中，萧弘昱向阿茶表明心迹时，梁贾氏就不对劲。再和今日一事结合起来，一切就很明了了。

哪里是怕高攀不上萧弘昱，分明就是存了更大的野心。难怪那日梁贾氏眼神会那般贪婪和愤怒，原来是自己和萧弘昱挡了她的路。

梁贾氏大方一笑：“是啊，你说的很对。”可那又如何，她能拿自己怎么样？

“你倒也敢认！就不怕我说出去，阿爹一怒之下让我进了宫，让你这个梦破碎？”

“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梁贾氏反问。

阿水轻蔑地说道：“靠着多年的隐忍逃过了梁沈氏的迫害，更是麻痹了府中众人。这样的心思手段果然非同一般。既然没人相信，那我就不说了。”

梁贾氏这时才有些慌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二姨娘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那我也应当回礼才是。”

阿水拿起先前桌子上那碗水，将风无絮倒了些进去，勺子搅拌后，递往梁贾氏面前。

看着她说道：“那么我给二姨娘两个选择。一、我这就去跟我阿爹说我自愿进宫。二、你喝了这碗水，我就帮你让二姐姐进宫。你选一个吧！”

梁贾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怔愣了会，随后笑道：“看来你的心思手段也不一般啊。平时处处受排挤的落魄小姐，现在看来应该也是隐忍多年啊。这梁沈氏的倒台，倒是引出了这池底的鱼群来呀！”

阿水淡淡道：“彼此彼此…赶紧选吧，我身子还不舒服，没时间陪你耗。”

人家都已经杀进门了，那她断没有退让的道理。也许以往就是太优柔寡断了，才会让自己一次次深入危险之中。

梁贾氏缓缓端起那碗水，往嘴边送。想到什么，又放了下来。

“有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应该觉得奇怪吧。当年为何对你阿娘宠爱有加的大将军，会在一夜之间与你阿娘反目成仇？而你阿娘其实也不该死的。”

阿水一听这话，立马掐住了梁贾氏的脖子，狠戾地望着她：“你知道什么？”

梁贾氏见到阿水这样，异常兴奋，但脖子却被掐着，马上就剧烈咳嗽起来。

阿水稍稍松了点手，她这才缓下来，哑着嗓子说道：“你以为你赢了吗？错了，你们几年前就输了。你阿爹与你阿娘反目成仇是因为我解开了他多年的迷惑。但其实你阿爹并没有想杀你阿娘的，又是因为我。是我告诉她，要想活命就得赶紧出逃。不过她这一逃倒是把你也给带走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如果你们安安份份地留在北国就没事，可是你们偏要回来。这不，就折了你那宝贝弟弟一条腿吧！哈哈哈…”

阿水怎么也没想到阿善那件事居然跟她有关。她一手紧紧握拳，指节泛白，一手又把梁贾氏脖子紧了几分。她一字一句地蹦出一句话：“你为何要害阿善？”

“为何？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们只要不回来就没事，一回来不知会碍了多少人的眼！我也只好帮他们一把了！”梁贾氏此时的脸色已经涨红，面目狰狞地望着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