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听到这话，却是松开了她，拍拍手，似乎刚才是摸了多脏的东西。斜倪着她，自言自语道：“将死之人，我又同她计较什么！”

说着，就在旁边等着她喝下那碗水。

梁贾氏有些抓狂，自己说了这么多，难道她不想查清楚这些事吗？

她仍不死心：“你不想知道当年我对你阿爹说了什么吗？”

见阿水眼神有些松动，梁贾氏颇为得意，仿佛觉得抓住了生机。

阿水见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声笑道：“要是想说就尽快，不想说就闭嘴。但今天无论如何，这碗水都是你的。”

似乎是一盆冷水朝梁贾氏浇下，她的表情就瞬间凝固在那。

她盯着阿水良久，确认阿水确实没那么在乎后，终于像认命了一样，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梁贾氏自知自己不能活，可又害怕阿水会对阿茶做些什么手脚。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那么就让自己临走前再为阿茶做件事吧。

她最终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我希望往后你不要再动阿茶。这些事都是我做的，她全不知情。如今我就要去了，就让我一人把这些都带走可好？”

阿水本也没想为难阿茶。她已经因为梁沈氏而使阿令也牵涉其中，如今不想旧事重演。“只要她以后不碍着我，我自然不会动她。”

“好，那我今日就把那些事都告诉你。其实……”

阿水怎么也没想到原来竟是这样。当初梁康鹄要杀阿善竟会是因为这个，连老太太也没站在她们这边。

在梁贾氏说完后，她始终回不了神。

直到梁贾氏说了句：“你要记住你的话！”

阿水这才回神，看着梁贾氏喝下那碗水，片刻后，她就吐了一口血出来。

阿水这才放心离去。

确认阿水已经离开后，梁贾氏跌跌撞撞地奔向阿茶的房间。

阿茶躺在床上没睡着，还在想着入宫的事。突然就听见门口似乎有什么动静。

她披上外衣一打开房门就被惊到了。

她阿娘穿着里衣正躺在门口，嘴里还流着血。

阿茶吓坏了，连嗓音都是抖着的说道：“阿娘，这是怎么了？”

梁贾氏刚要开口说话，可一张口一口血就咳了出来。

阿茶见梁贾氏这模样，急得直掉泪，忙大声喊道：“快来人啊…”

可她话还没说，就被梁贾氏紧紧捂住嘴巴。梁贾氏小声说道：“快进屋，不要让人发现。”

阿茶流着泪点头，把梁贾氏扶进屋里。

她们刚进屋，侍女春华就敲门问道：“二小姐，刚才是您在喊我们吗？”

阿茶睡觉不喜旁人在旁边，所以每次都远远打发了人离开。

在梁贾氏的示意下，阿茶轻吸一口气，换作刚睡醒的样子说道：“哦没事了，刚才做噩梦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梁贾氏满意地看着她，抬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阿茶见梁贾氏都已经站不稳了，忙搀着她躺到床上，然后抽噎道：“阿娘，我这就偷偷去请大夫，你要坚持住啊！”

梁贾氏忙拉住她，待她转过身来，才说道：“不用了，我没多少时间了。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你且认真听着！”

阿茶只“阿娘阿娘”地叫着，拉着梁贾氏的手，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梁贾氏说道：“阿茶，我知道你心仪七皇子，但他不是良配。阿娘现在要你进宫去，你可以做到吗？”

阿茶睁大眼睛望着梁贾氏，似乎是不相信她刚才所听到的话。

她阿娘之前怎么都不肯同意她嫁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今日怎么一反常态要她进宫去，享受这泼天的富贵？

梁贾氏见她迷惑，心里也觉得愧疚：“阿茶，是阿娘不好，阿娘一直骗了你。阿娘并不是害怕什么高攀七皇子，只是觉得你要是嫁给了他，你这一生也就这么平淡无奇了。阿娘想要的更多，阿娘要你去争一争这命！”

梁贾氏此时的脸色已经比刚才进来时差了很多，见阿茶想要说些什么，她又忙开口：“我们贾家世代都是经商的。虽说现在南国商业繁荣，但商人的地位还是在底层。今日铺子开得好好的，明日就可能会因为得罪了谁，铺子被砸，家人被打。这样的事，阿娘从小就见识惯了。”

“但阿娘不服气啊，我不相信我们就一直会是这样的命！所以当你外祖父给我说了很多门好亲事，阿娘全都拒绝了，阿娘宁可进将军府做妾室。因为这是最能接近这权利中心的办法。”

“如今阿娘已经给你铺好路了，一个将军府小姐的身份，足以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我们做了这么多，最终都要在你身上实现了！”

此时梁贾氏脸上的表情已近癫狂，就像已经看到阿茶站在那高位时的样子。

阿茶从未见过这样的梁贾氏，与平时的梁贾氏判若两人，她感到非常惊恐。

阿茶没想到自己的出生就是一个计划，从她一出生，她的人生就已经被安排好。这与她从小接受的不一样。

她一时无法接受，有意避开这个：“阿娘，您别说话了，我这就去找大夫，您一定会没事的！”

可梁贾氏拉住她，不让她走。

阿茶又说道：“阿娘，到底是谁把您伤成这样的？我去找阿爹，让他为您报仇！”

梁贾氏此时已油尽灯枯，声音已经很微弱了：“不要去，也不要去查谁是凶手。待阿娘死后，把阿娘放回阿娘的床上。然后就当这些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回来好好睡一觉，过几日进宫去。你只要记住，你进宫是去替阿娘争回那些命…”

见阿茶低着头，眼泪往下掉着，但就是没有回她。

梁贾氏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喝道：“你要不要去？！你若是不去，阿娘就是白死了，到了地下也会死不瞑目的…”

阿茶这才抬起头，哭着对梁贾氏说：“好，阿娘，我答应你。我这就去告诉阿爹我愿意进宫。可你不要丢下我啊，我害怕…”

“好孩子，别怕。带着阿娘的心愿，就像阿娘会永远陪着你的…”梁贾氏说到最后，声音渐渐消失殆尽…

“阿娘！”阿茶压着声音喊了几声的“阿娘”。

……

阿茶帮梁贾氏整理了仪容后，搀着她一步一步往她屋子走去。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陪着她一直到天色呈鱼肚白，这才离开她房间，回到自己房间。

在她梳妆打扮后，天就已经大亮了。她就去见梁康鹄了。

他今日没上朝，正坐在桌前用着早膳。

“阿爹，女儿愿意进宫侍奉皇上。”